不過沒打兩分鐘,楚喻就犯困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卷,開始自己給自己講故事催眠。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
小時候他媽媽不在家,哥哥姐姐都在國外讀寄宿學校,一年回來不了幾次。每次關燈之後,他就緊緊閉著眼睛,但還是會害怕地睡不著。
慢慢地,楚喻就學會了自己給自己講故事催眠。
正當他小聲碎碎念講故事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楚喻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往門口一瞥,就發現那裡站著個人。
陸時洗完澡,穿著寬鬆的灰色T恤,饒有興致地道,“小烏龜布奇聽說了這件事,趕緊出門,爬上了一座山?”
他嗓音輕輕啞啞的,很好聽,尾音還勾著一點笑,讓人聽著,耳朵莫名發麻。
楚喻發現自己暴露了,演技瞬間攀上巔峰,一臉純然的疑惑,“你在說什麼?什麼小烏龜?”
陸時也沒拆穿他。
在床的另一邊躺下,陸時關上燈,“困了?睡覺吧。”
楚喻好氣啊——
我聽出來了!他肯定在笑我!
正當他羞憤地想悄悄咬枕頭時,陸時的手指伸過來,碰了碰他的唇角,“要嗎?”
楚喻氣呼呼地張嘴,咬住了陸時的指尖。
第二天早上,楚喻起晚了。
從床上坐起來時,房間裡就他一個人,外麵天光已經大亮。
再看時間,十點了。
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楚喻望著天花板,發了三秒的呆,決定先給章月山發信息,問問情況。
章月山回話回得快,問楚喻病好些沒。
又問了才知道,祝知非已經幫他請了假,理由是淋了雨感冒發燒,去醫院了,來不了。
楚喻瞬間淡定,扔開手機,又舒服地睡了個回籠覺,才慢吞吞地起床。
拉開窗簾,楚喻被外麵的光刺了眼。
陸時臥室的窗戶沒對大街,而是對著青川路後麵的小巷子,沒那麼吵人。關上窗戶,更是聽不見喧喧鬨鬨的噪音。
伸了個懶腰,楚喻心情美好地哼了兩句歌,視線突然一定——
我日,樓下那個不是陸時嗎?
狹窄的小巷子,陸時手插在口袋裡,正跟人說著什麼。
對麵站著好幾個人,楚喻仔細看,發現還是熟人——曾經遇見過的那幾個花臂哥。
花臂哥明顯很忌憚陸時,站了起碼有兩三米遠。
不過看著這情況,楚喻弦一繃,腦子裡蹦出魏光磊提過的,陸時戰鬥力高,挑釁和刺激人的水平更高這件事。
想到陸時這兩天心情明顯很糟糕,昨天還差點玩命一樣去飆車,楚喻心裡有點不踏實。
還沒等他有反應,下麵陸時不知道說了什麼,穿大紅色短褲的花臂哥嚷了一句,下一秒,就帶著小弟直接圍上去了。
“臥槽!”
楚喻轉身就往樓下跑。
他對這裡的路不熟悉,下樓之後,還錯了方向,發現不對,又換了個方向繼續跑。
等他到達戰場,一群花臂已經倒了一半。
對麵人多,陸時估計被砸到了手臂,不太靈活。
強哥其實真不想跟陸時打架。
他大清早地,帶著一眾小弟,從青川路頭走到尾,挨著挨著收保護費,收得挺開心,已經想好了晚上要去哪裡晃蕩。
穿巷子走近路,準備撤了,沒想到撞見了一個穿校服的男生,手裡還拎著早飯。
手下有幾個小弟是新來的,收保護費收的有點上頭,看見沒彆的人一起,好欺負,張口就來,“前麵那個誰,包裡零花錢早飯錢,也給你爺爺我花花?”
他原本看著背影覺得眼熟,還沒回憶出個所以然來,就見被叫住的那個男生,拎著豆漿包子轉過身來。
強哥呼吸都繃住了。
他媽什麼八輩子血黴,這都能把陸時這凶神碰上?
對陸時,強哥很有心理陰影。這人年紀不大,下手卻狠得厲害,到現在他都還記得,他被陸時一膝蓋頂上肚子,那種腸子都快斷了的感覺。
但兄弟都看著,人也被叫住了,要是不有點什麼行動,他這個大哥真的不太有麵子。
強哥開始琢磨著,到底是繼續裝逼,還是火速撤退。
然而陸時沒給他們這個機會。
腳步聲靠近,強哥躺在地上,雙手捂著肚子,他艱難地轉過腦袋,想讓路人幫忙報個警。
今天的陸時,比上一次凶殘多了,那眼神跟蘸了冰渣子一樣,渾身都是狠戾,他都想問,到底是誰他媽招惹你了,讓你跟瘋了一樣!
沒想到等把來人看清,他一口氣沒喘上——艸,那個共青團員!
楚喻撞見陸時打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繞開躺倒動彈不得的花臂,站到陸時旁邊,焦急,“沒受傷吧?”
“沒。”
陸時見楚喻頭發還亂翹著,衣服也沒穿好,明顯是急急忙忙跑下來的。
“睡醒了?”
“嗯,醒了,我還——”
楚喻話停住,皺了皺鼻子。
他聞到了一股很苦很苦的氣味,有點類似於,一大箱子中藥在大鍋裡一起熬的味道。
循著氣味,楚喻轉過身,發現牆角躺著一個人,估計是沒愈合的傷口崩了,流了不少血出來,紅得紮眼。
楚喻第一次聞到如此濃鬱的苦味,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人的傷口。
味道這麼苦這麼難聞,也真是罕見!
他沒發現,站在他身後的陸時,在發現他將視線投在彆人溢出的血液上時,驟然冷下的黑沉眉眼。
心底濃鬱的戾氣再壓製不住,陸時雙手插回口袋裡,往前半步,嘴唇貼近楚喻耳邊,嗓音很輕,“你是在聞他血的味道嗎?楚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