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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黑一邊說,目光瞥向了外麵。
楊大江也跟著看了過去。
從他們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外間其中一張桌上的百態。
邱老六今日難得從縣城裡回來了,人五人六地穿了一身綢緞的衣裳,可惜人長得太歪。
菜壇子似的腦袋,短粗的脖子,天生一對吊斜眼。
可架不住人有錢!
其實以前邱老六也是個窮鬼來著,除了個寡婦娘,窮得就隻剩條褲子,自然也窮得娶不起媳婦。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這廝就發財了,一改往前的窮酸樣,不光給家裡蓋了房子,還娶了個漂亮的小媳婦。
據說在縣城裡還買了房子,隻是因為老娘不愛住縣裡,所以一家子還住在鄉下。
邱老六對外麵說是得了什麼貴人的賞識,跟著做了點小買賣,但他的底細可瞞不過馬丁黑。
要知道以前邱老六沒人願意沾的時候,是天天纏著馬丁黑才能混口飯吃,彆人不清楚他的底細,馬丁黑不可能不知道。
說白了,邱老六賺得是喪良心的錢。
有一陣他經常混跡在縣裡的賭坊,還人五人六了一陣,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跟縣裡的幾個地痞混在一起。
後來娶了個小媳婦回來,看模樣長得不差,但不是附近的人,似乎從遠處娶回來的。
開始彆人還以為這小子莫怕是學好了吧,可漸漸看著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邱老六自己天天不著家,帶著他媳婦也不著家,後來那小媳婦打扮得越來越花哨,就被馬丁黑給看出來了。
一頓酒下肚,這小子全部都招了。
那個小媳婦根本不是他娶回來的媳婦,其實也不能說是不算,隻是這小媳婦可憐,除了是邱老六的媳婦,還讓邱老六帶著去縣裡賺皮肉錢。
也不去那勾欄瓦舍,就是尋一處偏僻的地方設個暗門子,就財源滾滾來。
這不,邱老六大抵是嘗到了甜頭,說是把以前的那個休了,又領了個媳婦回來。旁人看著羨煞他的豔福,隻有那麼些許人知道,指不定這個媳婦能留多久。
“這事真不好辦,你看這回本來穩穩當當的,半路出了差錯。而且我也看出來了,我那三嫂是個悶犟的,不太容易好拿捏。”
楊大江心情煩悶,半低著頭抽著水煙,不自覺就吐露了心中的想法。
馬丁黑的目光閃了閃,垂目捏了捏手指,似毫不經意道:“這就看你的了,這可是一條來錢的路子擺在麵前。臉蛋長得好,性格軟弱,容易拿捏的女人可不好找,你彆看你三嬸這樣的女子在鄉下不吃香,可要是換在縣城裡……”
他一邊說,一邊咂了兩下嘴,“當年十裡八鄉有名的香美人兒誰不知道,要不是被她那個爹拖累了,若不是……”
“若不是什麼?”楊大江問。
馬丁黑斂住表情,雖笑了卻沒達眼底:“你出去訪訪,當年你三哥能把她娶回去,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村的後生。”
楊大江倒沒有這種自覺,可能也是那會兒他還小。
他不否認他三嫂剛嫁過來時,著實讓他驚豔了下,心想這個三嫂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怪不得三哥跟家裡鬨著都要娶她,可後來漸漸的那張嫻靜的麵孔就模糊了。
到底什麼時候模糊的呢?
似乎是他娘總是罵三嫂花枝招展勾引人,罵她看彆的男人眼神不安分,罵她做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是個下不出蛋的母雞。
似乎就是在那些罵聲中,三嫂的臉就漸漸的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常年蒼白低垂的臉。
當初動了這個心思後,他偷偷地打量了三嫂不少次,發現馬丁黑說的真不錯,如果真把人捯飭捯飭,也能拉去縣城唬一唬人。
可前提就是能把人把楊家弄出來。
他本以為這次是十拿九穩,誰知道他娘光是罵卻根本沒有想休掉這個兒媳婦的心思。
而他那三嫂也是個硬強的,竟然懸了梁,險死還生後性格大變,還把事情鬨到了裡正那裡,不但洗清了偷漢子的罪名,還暫時反壓住了他娘。
之前楊大江出來時,苗氏因為晚香去看大夫糟蹋錢的事又鬨了一場,可晚香一個多餘的眼神沒給她,緊閉著屋門,連楊大誌去苦求都被趕了出來。
“我娘根本沒打算休掉我三嫂,看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楊大江扔了煙杆,抄起酒碗灌了一口。
“她不想休,你可以想個法子讓她動心思,你娘不是一直嫌棄你三嫂沒給你三哥生個兒子,又嫌你三嫂娘家窮酸?我們村有個寡婦,年紀也不大,跟你三嫂差一歲,前頭那個丈夫是個短命鬼,留下個女兒人就走了,他家裡也沒有什麼親戚,如今那小寡婦自己捏著夫家的財產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