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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氏一通破口大罵,非但不解氣,反而更生氣了。
楊大江忙扶她去炕頭上坐下,道:“那娘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任她騎在你頭上撒野?我瞅我三哥那樣,好像沒打算拿他那媳婦怎麼樣。讓我說,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等我以後娶了媳婦,我媳婦要是敢給您一點臉色看,我就捶死她!”
苗氏心裡一陣暖和,覺得四個兒子裡也就老四最知道心疼她了,最貼她的心意。
“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虧娘疼你一場。至於怎麼辦——”說到這裡,她的臉又黑了下來,“還能怎麼辦?裡正的媳婦都出麵了,我不看著她,也得看著裡正的麵子。”
“難道娘就沒想過把她休了,再給我換個三嫂。”
“休了換個?”
苗氏一愣,啐道:“儘瞎胡說,好好的換什麼,再說娶個媳婦不要銀子?咱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耀宗那而每年要花那麼些銀子,就為了這,娘一直沒攢夠給你娶媳婦的錢,你今年都十九了,連個媳婦都沒娶上,娘嘴裡不說,心裡火燒火燎的,再把她給休了給你三哥娶一個,你這是不打算娶媳婦了?”
楊大江笑嘻嘻地偎到她身邊,道:“我不是看娘天天因為三嫂生氣,怕你給氣壞了。我娶媳婦不著急,什麼時候都能娶,咱家又不是那種娶不起媳婦的人家,也不會有人笑話,我就是擔心娘。”
苗氏笑眯眯地拍了他一下:“個傻小子,不能說不娶媳婦的話。還是要娶,等冬裡農閒了,娘就四處打聽打聽,爭取明年就把媳婦給你娶回來。”
楊大江能說自己現在根本沒想娶媳婦的事,就家裡幾個女人成天你的鼻子我的眼睛,他不用想就知道娶個媳婦回來是什麼樣,還成天要管著他,他才不耐煩這個。
不過這話肯定不能說,他裝著猶豫了一下,道:“其實我說這話也是有由頭。”
“由頭?”
楊大江點點頭道:“娘你知道我外麵的朋友多,前陣子我朋友跟我說了件事,說楊溝村有個小媳婦,剛死了丈夫沒兩年,她夫家沒有彆的親戚,男人死後家產都捏在她手裡,有一座瓦房,還有十畝上等田。
“你想想,十畝上等田,多讓人眼饞。最近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自稱是她丈夫堂兄的人,借口她沒給夫家傳承香火,要把兒子過繼過去,搶那些家產。這小寡婦娘家沒人,也沒人依靠,就急了,最近四處打聽想找人改嫁……”
苗氏本以為兒子在玩笑,可說得這麼細致,顯然不是玩笑。
她琢磨道:“十畝上等地,那倒是不少,咱家雖然也有二十畝地,但上等地卻不多。你那朋友說的是真的,該不會是騙你這傻小子吧?”
“這種事怎麼可能騙人,人家說了,若我真有意,尋個日子就能約著相看相看,但我怎麼可能去娶個再嫁的。再說那小寡婦還有個閨女,好像跟大芽兒差不多大,我也不可能去給人當後爹啊,這不就想到三哥了。”
“你三哥?你三哥還有媳婦孩子!”苗氏很快就反應過了,揚起巴掌,“好哇,你這臭小子說來說去,就是想讓你三哥休妻再娶?”
楊大江裝著去躲,卻還是嬉皮笑臉:“娘,這可不是我尋思的,我不是看您天天為了三嫂生氣,你本來就不喜歡她,休了再換個讓自己舒心難道不好,如果再能陪嫁那麼多地,這可就不是娶媳婦了,是娶了個金娃娃。”
“還說你沒瞎胡說,你三哥怎麼可能願意休妻,還有你三嫂,你彆看王家那邊平時不管她,可若真是要休妻,王家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就要看娘你怎麼想了,我也就隻是說說。”
*
楊大江也知道過猶不及,所以並未多說。
可很明顯苗氏動了心思,因為下午的時候,她又問了楊大江幾次,問那女子姓啥名誰,家裡什麼情況。
楊大江隻推說沒有細問,要去打聽了才知道,其實是怕自己表現的太明顯,被苗氏發現動機不單純。
另一頭,晚香對楊大誌的討好一直采取的是冷淡的態度,楊大誌又是個口笨舌拙的,便一直僵持著。
隔了一天,王長安又來了楊家一趟,晚香跟他出了趟門。
這是兩人早先就約好的,做胭脂需要準備材料和工具,晚香對外麵不熟悉,還得弟弟陪同。
誰知出了村,又看見了古亭。
聽了王長安的解釋才知道,他是怕晚香要買的東西鎮上沒有,可能會去縣裡,古亭因為經常去縣裡,比王長安要熟悉。
之後過程不必細說,也多虧古亭跟了過來,因為晚香最後想買的裝胭脂的小瓷盒,她和王長安都不知道哪兒有賣。可古亭卻很老馬識途地領著他們去了一家很偏僻的鋪子,價錢也不貴,關鍵是對方還散賣。
至此晚香手裡銀錢全部花光,還把王長安攢的一百多文也給用。
“古亭你怎麼知道這家鋪子有賣這個的,還跟掌櫃的認識,若不是買到了,我本來還打算找木匠,看能不能做出來。”走出鋪子,晚香難掩欣喜道。
古亭的神色很平靜:“我經常來縣裡賣獵物,認識幾個朋友,跟他們打聽過。”
在此之前胭脂盒是晚香讓最擔心的東西,她是世家女自然明白外在的重要,裡麵的東西再好,外麵的盒子不行也賣不了什麼價錢。
可胭脂盒這東西,要麼是木的,要麼是瓷的。
木的漆好雕工好,價格都不菲。瓷的限於要開窯燒製,開一次窯肯定不可能就燒幾個,而是大批量,一般都是某家胭脂鋪子直接定製花樣,所以能買到散賣的,對晚香來說真算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