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走出來,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眼中隱隱有忌憚之意。甚至擠了滿屋的人,都不禁往外讓了讓,似乎這人身上有什麼病,不能沾也似。
晚香好奇地看了這人一眼,正好撞到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她一愣,那人已經越過她,走到前麵去了。
古亭在一旁,正好把這一幕收入眼底,眼神不禁地暗了暗。
“馬丁黑,這事可跟你沒什麼關係,難道你真是何寡婦的姘頭,還想幫她說話?”一個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婦人站出來道。
馬丁黑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候六家的,瞧你這說的,咱村就屬你最會說。人家不過因為家裡的地,跟你男人說了幾句話,你就四處造謠人家偷你男人,也不看看你那男人跟你一樣,麵無二兩肉,也得人家何寡婦看的中才行。”
這話引起陣陣笑聲,還彆說這是實話,整個楊溝村最有夫妻相的就是候六兩口子。
“再說,怕人家勾引你男人,你還哭著喊著要種彆人家的地,人家說要把地收回來,躺在人家門前不走的,好像是你吧?再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婦人,就算有什麼仇有什麼怨,也不用要人命啊。”
經此提醒,眾人才發現方才就屬侯六媳婦罵何寡婦最凶,最先說要浸何寡婦豬籠的也是她。
候六媳婦被這一通損,早就氣得臉頰赤紅,隻是礙於馬丁黑不是個好惹的,隻能憋屈著。
此時大家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自己,她實在忍不住了,色厲內荏道:“你彆血口噴人,本就是她做了不要臉的事,壞了咱村裡的村風,還不允許人說了?”
“沒說不讓你說,但你動不動就要浸人豬籠,是不是有點太缺陰德了?”
說著,馬丁黑也沒再理侯六媳婦,望著胡裡正道:“這事說白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若這男的不願意,何寡婦就算自己鬆了褲腰帶,也得人家願意才成。”
在場的還有不少男人,一聽見這打黃腔,都嗬嗬的笑了起來。
“咱村多久沒出過這樣的事了,鬨出去未免讓人笑話,再說何寡婦還有個孩子,當娘的若出事了,孩子怎麼辦,難道胡裡正你給養起來?不如問問這男人,看他能不能一人做事一人當,總要給出個交代才是。”
隨著馬丁黑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楊大誌身上。
何桂蘭哭得泣不成聲,充滿了哀求:“楊大哥,求求你給我一條活路,之前真不是我……是你喝醉了……我……”
“哎,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姐還站在這兒呢!”王長安聽到話不對音,跳出來道,晚香拉他都沒拉住。
馬丁黑笑眯眯地晃到他麵前,用煙杆敲了敲他肩膀:“小夥子,脾氣還挺爆的,不過還是個小孩,你怎麼知道你姐還願意跟這樣的男人過下去?”
“你——”
古亭上前一步,將王長安擋在身後,眼睛緊盯著對方。
馬丁黑沒去看他,反倒看向晚香:“你說我說得是不是,這位大妹子?”
晚香不禁皺眉,可此時馬丁黑已經轉過身,仿佛方才那微微有點調戲的話根本不是他說的,讓人有種一拳頭打到棉花的感覺。
那邊,楊大誌已經快崩潰了,何桂蘭也抱著他的胳膊哭成一灘軟泥。旁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說什麼都有,簡直就像炸了鍋的油。
馬丁黑皺了皺眉,冷喝道:“都閉嘴!吵吵什麼,關你們什麼事?”
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馬丁黑來到楊大誌麵前蹲下,手裡依舊把玩著那杆水煙:“到底想沒想好?要知道這可是兩條人命,說實話要不是我跟你家老四認識,今天這爛攤子的閒事我可不管,人家好歹也跟了你一場,是個男人就彆推卸責任。”
“可我……”
楊大誌看看何桂蘭,又去看晚香,滿眼都是乞求、痛苦、掙紮。
見他一直看晚香,馬丁黑嘴角還在笑,眼睛卻冷了下來,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他站了起來。
“反正好歹你自己看著辦吧,何寡婦還是居喪之期,若是村裡人反對的意見太多,拉她去浸豬籠真不是玩笑話,你也看見方才是什麼情況了,多的我也幫不了你。”
“楊大哥,求求你救我一命,不看我看,看我桃兒還小……”
“何家妹子,我有媳婦,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彆逼我了……”
晚香不想再看下去了,出聲道:“我可以成全你們,前提是我要兩個孩子跟我走。”
“香兒!”楊大誌不敢置信轉過頭。
“就這麼說定了!”
晚香背過身,聲音很冷硬:“你不同意也沒用,不然我們就去見官,按我朝律法,抓奸在床,打死不論,鬨去了官府,你跟她都沒好下場。”
馬丁黑笑了,用大拇指撫了撫下巴,意味深長地看了晚香一眼,才轉頭對胡裡正道:“這不就正好。讓我說也是這大妹子硬氣,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倆得感謝人家才對。”
“謝謝嫂子,是我不對,是我做了虧良心的事,謝謝嫂子救我一命……”
這邊何桂蘭趴在地上一麵哭一麵說,那邊楊大誌如遭雷擊,麵色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