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坐了會兒,剛打算起來一抬頭就看見站在門邊上的大芽兒。
“怎麼了?過來說話。”晚香招了招手道。
這孩子心思重,她是早就知道的,會這樣肯定是聽見她跟馬大嫂子說話了。
大芽兒本來不想說,可晚香這回也學到了,拉著她小手不丟,大芽兒磨磨蹭蹭,扭捏了半天才開口:“娘,你要改嫁?”
晚香這才突然明白,她不是一個個體,還有兩個孩子,每個人存活於世,很多事都不能隨心而欲。譬如當年的杜晚香,譬如現在的王香兒,不管她改不改嫁,首先要考慮的是兩個孩子,所以她也沒避著大芽兒。
“那你希望娘改嫁嗎?”
大芽兒抿著嘴不說話。
晚香心裡歎了口氣,也不想逼她,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娘不改嫁。”
“那你怎麼養活我和小芽兒?”
“你不是知道,娘會做胭脂,到時候做胭脂賺銀子養你們。”
“可要是賣不出去呢?”
晚香扶額。說這孩子心思重,她還真是重,連這個都想到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反對我改嫁了?”她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打趣道。
大芽兒想了想道:“他要是能對你好,對小芽兒好,我就不反對你改嫁。”
晚香正想點頭誇讚她,突然反應過來:“那你呢?”
“隻要他對你好,對小芽兒好,我?我沒什麼。”
晚香的眼淚一下子到了眼眶,笑著將她拉進懷裡,揉了揉:“你個小丫頭片子,年紀小小的,心思這麼重。我是大人,你是小孩,這些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相信我,我肯定能養活得起你跟小芽兒。”
*
說是這麼說,晚香心裡卻沒譜。
畢竟胭脂這種東西不像彆的,她做出的東西她有信心,絕對是好的,可賣給誰怎麼賣,她卻從來沒認真想過。
因為這,她不可避免有些焦慮起來,卻又怕讓敏感的大芽兒洞悉,隻能強忍著。
也因此當看見向來穩重的小山,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往院門處跑去,她甚至有些高興,下意識就跟著小山迎了出去。
手裡拎著東西的古亭一愣,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你知道我來了?”
晚香往後退了半步,有點尷尬地往後踢了踢腳:“這不是有小山提醒嘛。”
可古亭並沒有忽略她那滿懷期待,甚至有些興奮的樣子。但這時他也意識到晚香為何會這樣了,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卻沒有說什麼。
果然等他把東西放下,晚香一邊給他幫手,一邊就問他什麼時候能進山去看看。
“再過兩天吧,你不是說要晾曬十日以上?”
“這樣啊,我還以為有十天了。”晚香有些失望道。
現在古亭每次來,就等於有肉吃了,也等於有人陪自己玩了,所以小芽兒看到古亭很親熱。
明明一個還是懵懂不知的小人兒,一個話少冷漠,卻總能組成一幅和諧的畫麵。
上次古亭似乎答應了小芽兒什麼,把獵物處理了後,就在院子裡坐了下來,手裡拿著幾片乾淨的竹葉。
小芽兒偎在一旁,一會兒轉個圈,指揮著說要小兔子要小山還要小雞。
古亭沒說話,但修長的手指翻飛如風,不一會兒就編了個隻小兔子,可把小芽兒喜歡的,連連拍手。
晚香含笑地看了一眼,進灶房做飯。
外麵,小芽兒捏著竹蜻蜓,古亭已經在給她編小山了。
其實小山就是小狗,但現在小芽兒不叫小狗了,叫小山。
“小叔叔,什麼是改嫁?”
古亭手指一僵,抬起臉道:“怎麼問起這個?”
“我聽娘在跟姐姐說改嫁的事,娘還哭了,還偷偷不給姐姐知道。”
古亭騰地一下站起來,往灶房走去。
“你要改嫁?”
本來這會兒天還沒黑,晚香在灶房做飯還能借點門外的光,突然被這麼堵了上。
“怎麼了這是,你聽誰說的?”
“方才小芽兒問我,說什麼是改嫁。”
晚香也沒當回事,頭都沒抬道:“也沒什麼,就是昨天有人上門來給我說親,我……”
“你不準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