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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那以後是不是我就要叫小叔叔爹爹了?”
晚香被小芽兒的話問得一愣,旋即熱了臉。
“怎麼突然想起來這麼問?”
小芽兒還小,哪懂得掩飾,下意識就看了看坐在一旁, 正拿著塊兒布頭練針線的姐姐。
大芽兒也六歲多了, 一般女娃這個年紀都要開始學些針黹烹飪之事, 雖然晚香也不精, 但是教個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這不,這幾日大芽兒就練上了,行走兜裡都揣著一塊布頭和簡單的針線練走針。
晚香跟著小女兒去看大女兒,大芽兒也不吱聲, 隻管悶著頭。
還彆說, 小小年紀能有這麼淡定,也不知道隨了誰。
眼見在大芽兒那兒得不出結果, 晚香也就放棄了, 摸了摸小芽兒的腦袋,問道:“那你願不願意叫小叔叔爹爹啊?”
小芽兒沒說話,小臉兒上滿是猶豫和彆扭。
到底已經開始記事了,一時半會兒哪有那麼容易就改口, 晚香本來也就沒有想強迫孩子們馬上就改口的想法。
“叫叔叔和爹爹都可以,芽兒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 娘不強迫你們。”
說這話時, 晚香看了看大芽兒, 大芽兒半垂著頭, 手上動作停了似乎屏息在聽,晚香在心裡歎了口氣,倒也沒說什麼。
像小芽兒這個年紀,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來得快也忘得快,這茬略過之後倒也沒再提。
到了中午晚香去做飯,古亭跟去了灶房。
“你去玩,我幫你娘燒火。”古亭對大芽兒道。
大芽兒猶豫了下,倒也沒拒絕。
現在古亭已經差不多痊愈了,除了走路慢點,但他說再養幾天就能好,這人身上太多秘密,問了他也不說,晚香也就不問了。
古亭在灶膛前的小馬紮上坐下,橙紅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頰,晚香憋了半天說了句:“這火其實不用人看著。”
他也不說話,握著鍋鏟的晚香心裡有些無奈又有點窘。
沉默在繼續,隻聽得鍋裡翻炒的動靜。
晚香拿了鹽罐子往鍋裡放鹽,她頭上包著布帕子,以免弄汙了頭發,扭身打算把鹽罐放回去時,撞在古亭的胸膛上。
“你走路不出聲?”
古亭也沒說話,隻是看了她一眼,默默把鹽罐接過來放回原位,鍋裡滋拉滋拉響著,晚香也顧不得跟他說話,忙轉身照顧鍋裡的菜。
翻炒幾下,稍微加了些水,蓋上鍋蓋,晚香這才顯得沒那麼手忙腳亂了。
閒了下來,她也不去看他,裝著要處理菜去案板前忙著。
“這灶房裡缺扇通風的窗戶。”
“我記得你和長安說要起房子,等過兩日我進山一趟,我還攢了些銀子拿來用。”
本來晚香不想理他的,聽到這話有點忍不住好奇心:“你還攢了銀子?”
“平時打獵挖參攢下的。”
晚香也不知這攢下的銀子有多少,不過以她目前手裡的銀子來算,若是起一座房子確實緊張了些,昨天她還跟長安說過這事,要起房子就得一次蓋好,也免得事後後悔,如今有銀子主動送上門,自然不會拒絕。
想到這裡,不禁又想到鄉下的兩口子成親後家裡的銀子都是交給女人保管,又想到這兩日他一口一個夫妻的話,明明想克製住,還是忍不住覺得臊得慌。
“你往後站站,擋著我做事了。”她小聲道,語氣嬌嗔不自知。
古亭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可偏偏就在這時,院子裡起了一陣動靜。
是小山的叫聲,隱隱還夾雜著一個人的唾罵聲。
“你這死狗,離我遠些!”苗氏站在院門外,邊伸手去趕,邊罵道。
楊大誌從後麵跑過來,拉著她哀求道:“娘,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來問問,她王香兒憑什麼帶著我楊家的孩子改嫁,連聲招呼都不打?”
灶房裡的晚香和古亭對視一眼,倒也不詫異,隻有一種該來的終於來了的想法。
晚香也沒慌著出去,將鍋裡的菜盛了起來,又往鍋裡加了幾瓢水,才擦了擦手,取下頭上的包頭出去了。
“有事?”
晚香一出來,小山就跑了開去,可苗氏和楊大誌的目光儼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跟在後麵出來的古亭身上。
今日古亭穿了身晚香之前買的夾棉袍,青色的底兒,隻袖口和衣襟上滾了道深一色的邊兒,不像他以前都是穿短褐,長長的袍擺下垂,少年身子纖瘦挺拔,越發顯得氣質清冷,斯文俊秀。
苗氏乍一看沒認出來,還是再看了好幾眼,才發現這個人就是那幾次總跟著王長安一同來楊家的山裡人。
第一次見到苗氏著實驚歎了一下,因為此子肉眼可見生得是極為出眾,可在看清楚對方的打扮後,她心中又充滿了鄙夷,隻覺得王家真是越來越窮酸了,竟和個山裡人來往。
且不提這些,苗氏自然也不傻,裡正都說了王香兒改嫁了,這種時候古亭跟在晚香背後出來一副不避嫌的樣子,她自然會多想。
“王香兒,彆告訴我你改嫁的人就是他!”苗氏指著古亭道。
而她和楊大誌一個氣勢洶洶,一個追在後麵,這一出自然引得許多村民跟過來看熱鬨,此時院門外站滿了人,聽了苗氏這話,都發出驚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