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花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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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梅雨季。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河田鎮處於江南水鄉,每年到這個時候人們就會怨聲載道,可怨歸怨,多數人早已習慣了。

這種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到處濕漉漉的,不管走到哪兒鼻尖都會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兒。

天氣不好,人的心情自然也差,也因此逢這種天氣極少有人會出門。

可今天卻是出了奇,位於鎮南的喬家屋裡卻是聚了許多人。

“喬長盛你也夠了,秀秀再怎麼說也是你堂弟媳婦,二常還在呢,秀秀也才剛出孝,你用得著這麼急趕著把人嫁出門?再說了,願不願意改嫁還得秀秀自己的主意,輪得到你一個當堂弟的插嘴?”

迷迷糊糊中,晚香就聽見有人在說話。

她頭很疼,腦子裡很亂,似乎多出了很多東西,但一時理不分明。

耳邊一直有聲音吵來吵去,有男聲,有女聲,還有孩童的聲音,晚香木然地躺在那兒,靜靜地想著。

她最後的記憶是離兒中了舉,家裡人很高興,擺了流水宴請人吃酒,離兒也從省城回來了。忙了一天,晚上歇下,她還在跟古亭說,是該給離兒相個媳婦了,尋常的孩子這個年紀早已成親,唯獨離兒為了功名一直耽誤著,如今再不能耽誤下去。

古亭跟她說,還是要看兒子的意思,這臭小子從小主意就大,光她在這籌謀也沒用,她還嗔了古亭兩句。

之後呢?

之後她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裡古亭變成了問玉的模樣,與她說他要走了,還說等到了下個世界他還會出現,讓她不要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那她現在?

一瞬間,很多東西朝她湧來。

過了許久,晚香才弄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

原來,她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叫喬秀秀,是喬家的兒媳婦。

說是兒媳婦其實也算不上,喬秀秀是喬家撿來的孩子,當著女兒養大的,而喬家的長子喬大常自幼體弱多病,喬家兩老覺得與其在外麵娶個兒媳婦,不如讓秀秀當兒媳婦。

一來知根知底,二來也不怕秀秀以後對兒子不好。

想法挺好,問了秀秀,她也願意,反倒是喬大常不願意。喬大常說自己還不知道能活幾年,不想拖累了妹妹。

因為這,婚事就拖了下來。

可喬家二老之所以會憂心兒子往後,也不是沒原因,因為二老本就身體不好,尤其是喬大常的爹,早年受過一次傷後,身子骨就沒好過,常年臥病在床。而喬大常的娘潘氏自打生了二常後,身子就常年帶病,總是病怏怏的。

之後先是喬老爹過世,沒多久潘氏也去了,臨終前她已經說不出話了,拉著秀秀的手一直不丟,直到秀秀答應她會嫁給大常,以後會好好照顧大常和小叔子二常,她才鬆手閉眼而去。

再之後就不用說了,秀秀和大常成了親,雖成了夫妻,但因為大常身體原因,兩人一直沒圓房。

表麵上是夫妻,實際上還是兄妹。

時間到了三年前,大常也油儘燈枯了,等他走後,秀秀守了寡。

按理說,親人接連去世,自己年紀輕輕又守了寡,已經算是世上最悲慘的事,可悲慘的還沒完。

喬家家境不錯,在河田鎮雖比不上那些大戶人家,但也算不錯了。而喬家的家產裡除了那三十畝良田,最值錢的還屬那座水磨坊。

提到水磨坊,就要說說河田鎮了。

這河田鎮地處江南水鄉,也算是魚米之地,江南一帶之所以會有水鄉之說,便是因為水多,水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借水之便,也就是所謂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來到江南鄉鎮,最紮眼的便是那些臨水而建的堤壩、以及一座座水車、水磨坊。

河田鎮處在小白河上遊,喬家的水磨坊也恰恰就在上遊的一處分支上,這裡水流正好,既不會太過湍急,也不會水勢不夠帶不動水磨,又因地勢開闊便於停船,因此喬家的水磨坊在建成後,生意便極好。

不光附近的百姓喜歡來這裡磨米磨麵,連附近鄉鎮的百姓、乃至一些米行糧行都愛到此處來。但凡在附近十裡八鄉提到水磨坊,人們首先想到的便是喬家水磨坊。

由此可見,當一戶人家沒有了男人,隻留一個寡婦和一個幼兒,又捧著這樣一棵搖錢樹,喬秀秀會麵臨什麼樣的局麵。

礙於其為夫守孝,這三年裡還算平靜,等孝期一到,妖魔鬼怪就紛紛上門。

先是有人找了媒婆上門向喬秀秀提親,緊接著喬秀秀的堂叔也就是喬老爹親弟弟家也有人上門,便是今日上門的喬長盛。

按規矩,喬秀秀是要叫他一聲堂兄的。

喬長盛上門是為了催嫁。

這事說出去真是能笑掉人大牙,隔壁房的堂兄來催守寡剛出孝的堂弟媳婦去改嫁?可人家就是做出來了,不然喬秀秀能被氣得暈過去?

弄明白自己到底麵臨什麼的境況後,晚香感覺到一陣陣頭疼。

耳邊,嘈雜聲一片,七嘴八舌的。

喬長盛大抵也是被嘲諷狠了,既惱恨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又惱了這群三姑六婆嘴上不饒人。

他一陣冷笑,揮袖道:“我不跟你們這群婆娘打嘴官司,你們算是哪門子的人,輪得到你們管我喬家的事?都出了五服了,彆給臉不要臉!今天爺不奉陪了,改天再來!”

丟下這話,他便帶著人走了,留下一群人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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