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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什麼?”
這時,顧青硯也意識到自己失言,當即懊惱地閉上嘴,惱羞成怒瞪著對方同時,一張俊臉也肉眼可見地漲紅起來。
晚香半掩著嘴,一副我說錯話的模樣,眼中卻含著笑意。
“罷罷罷,我知顧先生是一時失言,就當沒聽見過,顧先生倒不用惱。”她寬慰道。
“喬!大!嫂!”
“顧先生怎麼總是叫我喬大嫂?難道我比顧先生年紀還大不成?我是有名字的,顧先生可以叫我香兒。”
話說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
可還不及晚香理清楚情緒,顧青硯也不知想到什麼更惱了,連耳朵尖都染上了一層緋色。
晚香怔怔地看著那耳朵尖兒,沒有說話。
顧青硯猛地一下轉過身,往一旁走了幾步。
待情緒稍微平穩了些,他才轉身道:“喬大嫂,可有人告訴你女子行為處事當謹慎為上,你先是引誘顧某到此處來,又三番兩次出言無狀。今日是顧某,顧某不會與外人道也,若是換做他人,喬大嫂可想到後果?”
見他這麼說,晚香也有些不服氣了。
“引誘?顧先生的用詞是不是不恰?”
顧青硯緊緊地抿著嘴,眼中一片冰寒裡夾雜著怒焰,一揮袖轉身,又給了晚香一個背影。
晚香也知曉再這麼繼續玩笑下去,今日想說的事也甭談了,她窺了顧青硯背影一眼,幾個挪步走到近前去。
“顧先生?”
徑自生氣的顧青硯,沒防備會有人在自己背後說話。也是離得有些近,他似乎被驚了一下,轉身回頭之際,手臂撞到了晚香。
晚香沒防備,想躲沒躲開反而一個趔趄往後倒去,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間,被人給拉住了。
時間仿佛停滯。
“顧先生莫生氣,是小女子唐突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晚香軟聲道。
這聲音驚醒了對方,顧青硯仿佛被燙到手似的,當即撤掉環著對方腰的手,可晚香根本沒站穩,手剛收回來,人就往外倒去,他隻能又把人拉回來。
“喬大嫂,你能不能站穩了?!”他的聲音隱隱有些咬牙切齒。
晚香委屈道:“我這不是還沒來及站穩。”
顧青硯咬緊後槽牙,低頭去看她腳,“那現在能不能站穩?”
“能了,能了。”
晚香往後跳了一步。
他這才鬆開手,但很快速地就把手背到了身後。
晚香窺了他一眼,此時顧青硯倒是恢複平靜了,就是臉色陰沉,看不出喜怒。沉默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晚香也一直沒敢說話,隻能一會兒偷窺他一眼。
“喬大嫂若是有事便說,無事顧某便走了。”
“當然有事!”晚香道。
頓了頓,她才又說:“還是上次說的那事,不知顧先生考慮得怎樣?”
“拉顧某合夥?”
晚香點點頭。
顧青硯瞥了她一眼:“喬大嫂還沒回答顧某之前的問題,你既拉顧某入夥,又不需要顧某出銀錢,那喬大嫂拉顧某入夥為何,難道就為了白分顧某銀子?”
這事晚香倒也想通了,遂道:“我既想與顧先生合夥,自然是因為顧先生的身份。顧先生是河田鎮最年輕的秀才,以後定然前途無量,而家中——顧先生應該知曉小婦人家中現不過我與二常兩人,孤兒寡婦難免受人欺負,便想尋求顧先生庇護一二。”
她說得倒也敞快,該吹顧青硯時吹得很真誠,說起孤兒寡婦聲音低落幾分,一副落寞之態,不免博人同情。
顧青硯看著她,見她白皙的臉蛋半垂著,從他這個角度看去,隻能看見那輕覆在眼眸之上的睫羽微微顫抖著,似是不安,又似忐忑。
與之前不甘示弱和他玩笑的模樣,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他眨了眨眼,掩住瞳中的複雜之色:“就僅僅是為此?”
這個聲音有些突兀,晚香下意識抬起頭,撞進他籠罩著一層薄霧的眼中。她想得是,這人是不是洞悉了三少爺在其中的關聯,覺得自己利用他,可在顧青硯眼裡,就見她清澈的眼眸閃了一下,有些不安的咬了咬下唇。
顧青硯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那本是嫣紅色、此時此刻卻被咬得有些泛白的嘴唇上。
一瓣是嫩生生的紅,一瓣卻憑空變了形狀,像夏日裡蓮花開得正旺,那粉白蓮瓣上透著沁人的紅。
“顧先生?”
顧青硯猛地一下閉上眼睛,旋即又睜開:“此事讓我考慮幾日。”
丟下這話,他便步子很快地走了,留下晚香一個人傻站在那兒,半晌回不過來神。
晚香是被氣到了。
這人怎麼每次都這樣,上次說回去斟酌,這次說回去考慮,也就是說她今天又白費功夫了?!
可形勢比人強,晚香還是明白這個道理了,暗自氣了一會兒便抄小道往磨坊去了。
*
空中繚繞著白霧。
那白霧帶著水汽,黏黏糊糊的,隱隱又帶著陣陣花香。
顧青硯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隱隱聽到有水聲,似乎還有人叫他。他往前走,似乎走了很遠,終於看到前麵有東西了。
是個水池。
漢白玉鑄就,呈圓弧形狀,那繚繞的白霧和汩汩水聲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一陣微風拂過,白霧被吹散了些許,然後他就看見池中多了一個人。
是個女子。
正在輕聲哼著小調,聲音軟軟糯糯,他莫名就覺得心化了。
飄著花瓣的水掩住了她肩膀以下的位置,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她薄而白的香肩,纖細的頸子,以及那隨意挽了個垂髻的烏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