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寡婦花事(二十七)(1 / 2)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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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白送了?”晚香問。

阿四連連點頭:“秀秀姐,你快想想法子吧,咱們這兒最近剛好起來,何不一鼓作氣徹底壓下他們,也免得……”

剩下的話,不用阿四說,晚香就懂。

如果能徹底壓下,說不定就能一勞永逸,現在他們勢頭未穩,若是讓對方逆轉,以後恐怕還得繼續糾纏。

可——

“不要理。”

“秀秀姐?”阿四詫異地睜大眼。

“不要理會,做好自己的。”

等晚香走後,阿四去找了劉叔,把事情跟劉叔說了。

“爹,你說秀秀姐到底是咋想的?咱們現在勢頭這麼好,何不一鼓作氣……”

劉叔有些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怎麼個一鼓作氣?咱們送豆汁,人家也送,讓你秀秀姐再換東西送,這都不要銀子?你秀秀姐既然說不理,你聽著就是,難道你主意還比她大不成。”

阿四自然不敢說他主意比秀秀姐還大,隻能不再說了。

按下不提,喬老板等人的辦法確實有效,也不過當天來市集的人便少了不少。

其實想想也是,人們本就是愛湊熱鬨,又是舍近求遠,有了近處的,自然不願跑遠路。可即是如此,也比之前的情形好多了,因為喬家磨坊這邊的東西比鎮西頭便宜已廣為人知,雖然便宜的不多,但總有人在乎這一文兩文錢。

喬氏糧鋪裡,趙老板來找喬老板。

“我這兩日四處打探了,也沒少在菜市上轉,人還是沒有全回來,大概也就回了一半不到。我讓人專門找人問過,那邊的東西比咱們這的便宜,你說咱們要不要也降一降?不然砸那麼些銀子進去,連本都回不了,不是太虧?”

“怎麼降?”喬老板睨了趙老板一眼,眼中隱隱含著譏諷。也就隻有事關錢袋子,這人才會上心,從他荷包裡挖一文錢,都能讓他肉疼很久。

“你的意思是咱們也不收那些攤販們錢了?”

“那肯定不行了!”趙老板當即就道,“咱們已經又砸了不少錢進去,不收錢怎麼回本?”

“那就是說讓那些攤販們自己降價?”

趙老板似乎也沒看出喬老板的譏諷,理所應當地點點頭:“自然是他們降,這也是為了他們好。”

“瞎扯淡!”

趙老板不依了,“我怎麼就瞎扯淡了?這難道不是為了他們好?菜市的人多了,他們才有銀子賺,人都跑了,他們上哪兒賺銀子去?”

喬老板素來懶得理趙老板,就是因為這人歪理多嘴又碎,隧道:“那你去說吧,你看有人聽你的沒。”

他以為趙老板也就是說說而已,殊不知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奇葩。

第二天趙老板就去菜市了,還專門找了個在他印象中比較好說話的攤販說道此事。

“趙老板你在說什麼?”

被吸引過來

的,都是附近擺攤的攤販們。

“讓咱們降價賣?趙老板咱們是用了你們的地方沒錯,可大家也都按照規矩交了錢,咋現在都來教咱們怎麼賣自己的東西了?”一個身材高瘦的攤販說道,他的口氣並不好,嘲諷味兒十足。

“趙老板你說的倒是輕巧,合則東西沒要你的本錢,你紅口白牙一張嘴就行了?”

這你一言我一語,把趙老板逼得滿頭大汗,當即就有些後悔了,也是他錯估了這些小攤販的秉性。

須知這些小攤販日裡和那些牙尖嘴利的婦人們打交道,又有幾個不能說會道?以前為了在這裡擺攤,見到趙老板給他幾分薄麵是沒錯,沒人願意得罪人,反正趙老板也挺受用,大家也就是麵子上過得去。

可今時不同往日,趙老板幾個合起夥來送豆汁是為了什麼,明眼人都能看見。說白了,現在是趙老板求著他們,自然沒人跟他客氣。

也是趙老板實在站著說話不腰疼,為了招攬人降價?那與其降價還不如去喬家磨坊那邊擺攤,連錢都不用交。

其實已經有很多人動這個主意了,這次之所以會回來,一是為了看風向,二也是回來的大多都是按月給錢了的,左不過錢是不會退,不如先混著,看看情況再說。

可若真動到大家的利益,可沒人會當軟柿子。

“趙老板,你與其在咱們身上打主意,不如你和喬老板他們商量商量,看再給點什麼實惠招攬人來咱菜市上。不怕跟你說,喬家磨坊那邊可不收咱們錢,咱們會回來也是念著舊情分,不如趙老板也給咱們找點實惠?”

此言一出,當即附和之人眾多,都看出這人是在損趙老板,又是給大家討實惠,大家自是樂的應承。

趙老板被這接二連三的擠兌,堵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憋出一句:“瞧瞧,我就是說說而已,你們這麼較真做什麼?”

說完,就乾乾一笑擠入人群裡溜了。

留下眾人互相交換一個眼神,有的人回去繼續擺攤,有的則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著什麼。

喬老板收到這個消息後,被氣得一頓跳腳,罵趙老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二天就有幾個攤販結伴來找他了。

倒也陪著笑,但話裡話外就是哭慘,想讓喬老板給免擺攤的錢。喬老板自然不會甩臉,隻說要跟人商量商量。

可跟誰商量呢?明顯是不可能同意的事,就算他願意,另外幾個人也不可能願意。

*

“王二,再給我打一碗。”

一個穿著青色短褐、腳蹬草鞋的漢子,端著碗來到攤子前。

守攤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生得圓臉微胖,一看這人又來了,當即臉就拉下來了。

“不是我說你,一上午你都來討幾碗了?就算你給了一文錢,但一文錢也禁不起你這樣。”

這漢子估計也是個臉皮薄的,當即臉漲紅了起來,憋了半天憋了一句:“不是你們說的,這豆汁一文錢隨便喝……”

王二的聲音比他還大:“說你是個二愣子,你還真是個二愣子,我說隨便喝你就信了?是真愣還是裝愣呀,不知道啥叫客氣話?”

“可是明明是你們說的,可以隨便喝的,我又不是沒給錢。”

“你給錢怎麼了……”

這人翻來覆去就會說個給了錢,哪有王二牙尖嘴利,被堵得臉色又青又紅,看模樣著實可憐。王二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見對方說不贏自己,更是沒少奚落對方。

也是這人一看打扮就是個鄉下漢子,又生得一副老實相,嘴也笨。王二對他有印象,好像是個最近剛來的,擺攤賣自己編的籮筐,一天都賣不到幾個。

王二衝人甩臉也是看人的,要是個常年在菜市上擺攤的攤販,他絕不會說這麼難聽的話,說白了就是見人下菜碟。

“真是一副窮酸相。”一通數落後,王二撇著嘴道。

邊上有人看不下去了,插嘴道:“王二你也少說一句,若是讓你叔知道了……”

“讓我叔知道了?我叔知道了又怎樣?難道我說錯了?是個人都知道什麼叫客氣話,知不知道豆子多少錢一斤,知不知道磨豆子做豆汁要多少工錢?讓我說差不多就行了,真是鄉下人沒見識,還能一碗一碗來討,沒個止境的……”

來勸的人見王二這樣,也不勸了走了開,雖然沒有人圍過來看熱鬨,但附近很多人都盯著這裡的動靜。

王二見自己又懟跑了一個,彆提多得意了,更是劈頭蓋臉數落那漢子。

其實他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他能來守這攤子,也是走了喬老板的關係。他嬸娘是喬老板姨妹,因著這層關係,他就在糧鋪幫著跑腿,這次也是專門抽來管送豆汁的事。

既然管著這個,他自然知道一些裡麵的事,例如曹家豆腐坐地起價多要工錢,不給就作妖,不是使著他拉磨,就是折騰著說豆子不好不出漿,反正就是事事事的。

喬老板見錢潑出去,效果並不明顯,又有趙老板折騰在前,弄得許多人來找他想免擺攤的錢,身邊的人自然沒少吃掛落。

說白了王二今天也是憋了一肚子氣,再加上本來平時就有點狗眼看人低,遂找人撒氣。

這邊他撒氣倒是爽了,根本沒注意到那被他奚落的漢子,臉色變了好幾個來回,漸漸捏起了拳頭。

數落完最後一句,王二伸出手,一臉不耐煩道:“碗拿來,最後一次了……”

話還沒說完,一個粗瓷碗憑空砸了來。

緊接著砸來的是那漢子的拳頭。

“打人了,打人了!”

不一會兒,大半個菜市的人都跑過來圍觀。

有人上去去拉,好不容易才把兩人拉開。

“你竟然敢打我?!”王二捂著臉道。

那漢子捏著拳頭,氣得鼻息咻咻:“我打你怎麼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瞧不起誰?一口唾沫一個釘,送不起豆汁誇什麼海口,人家喬家磨坊也沒像你們這樣,還給人臉色瞧。”

“你……”

“既然瞧不起咱,咱走就是,真當離了張屠戶,咱就必須吃帶毛的豬!”

這漢子轉身就去收拾攤子,王二還有點不依不饒想去拽他理論,被他揚起扁擔嚇退了。

等漢子走後,王二被人瞧得拉不下臉,捂著臉跑了,圍觀的人也議論紛紛起來。

有的說王二就是欠教訓,不是頭一次給人臉色瞧了。

有的說起豆汁,說這裡送的豆汁確實不如喬家磨坊,喝在嘴裡淡而無味,估計是加了不少水。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這件事又通過菜市上的人,傳到鎮上其他人的耳裡,很快也傳到了晚香耳朵裡。

“這事不可能一勞永逸,要做好長久的打算,不過咱們起點低,自然期待比彆人少,不像有些人……說白了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慢慢來吧。”

阿四有聽沒有懂,隻能等出來後才問劉叔:“爹,秀秀姐說的什麼意思?這儉奢的跟鎮西頭為了豆汁打架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你秀秀姐的意思就是讓你做好自己的活兒,亂七八糟的事彆多管,隻要咱們市集一天不收錢,那邊就打不贏咱,急得是他們,不是咱們,懂了麼?”

“可那邊要是真不收錢了咋辦?”阿四搔搔腦袋問。

“那你等他不收錢再說。”

*

這件事並未在鎮上掀起太大的風浪,因為很快就有一件事將這點小小的波瀾蓋了過去。

有消息說,今年朝廷收稅子還跟去年一樣,是本色和折色並征。

用通俗點說法,就是錢物並征。

這種錢物並征的法子一直都有,主要是看征收比例,每年到了收獲季節,農人們除了操心地裡的糧食收不收的上來是一,再來就是交稅子是怎麼個交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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