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奶奶一撫掌,“可不就是!”
“不過那天是大晴天,繼康是跟著我去吃酒的,沒帶傘,我那會兒正想給他張羅事兒,所以硬拉著他和我四處吃席,結果他一眼就認出石頭媽了,跟我說,這姑娘就是借傘給他的那人。”
楊大奶奶回想起往事,這滿眼都是笑,“我一眼就喜歡上這姑娘,笑著和她搭話,她也認出繼康來,但也沒生氣,我瞧著繼康也時不時的看人家,想著,這不就是喜事兒了嗎?”
然後楊大奶奶就向於大姐婆婆打聽起康嫂來,得知就是村口那戶人家的姑娘,家裡幾口人又是什麼性子後,楊大奶奶回家問了楊繼康,楊繼康紅著臉說她做主後,便請媒人上門提親了。
“桂芳啊,你如今也是做母親的人了,有些事你也得記住咯,”聽到楊大奶奶說到這,楊二奶奶對孫桂芳道。
“這不管是嫁閨女,還是娶媳婦兒,不僅得看那個人,還得看對方的父母是怎麼樣性子的人,兄弟姐妹又是什麼性子,這都是很關鍵的。”
“對對對,”楊大奶奶點頭,“這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的,”孫桂芳有些不好意思,“當初我爸媽其實對那邊很不滿意,隻是西哥人很好,又護我,哥哥知道後,就回了信,我爸媽才鬆口,其實心裡也很忐忑。”
“都是一片父母心啊。”
楊大奶奶點頭。
楊二奶奶收了線,聞言也說,“和我當年差不多,不過我們的公婆可有些厲害了,好在你爹護著我。”
“那我可慘咯,”楊大奶奶翻個白眼,“遇見個父母兄弟排在前麵,媳婦兒孩子頂在後麵的男人。”
“現在你支棱起來了,再說,繼康和繼紅可是一直護著你的,”楊二奶奶對她說。
“是啊,現在他倒是小心翼翼的活著了,”楊大奶奶輕哼一聲,正說著呢,就聽見楊繼康喚自己的聲音,她一下就起身,“好在石頭媽出門的時候帶了兩把傘,應該沒事兒。”
石頭明天就要讀書,是不會跟著回來的。
果然,大人和孩子都沒淋到雨,但也吹了點風。
“半路就下起雨來,”康嫂連忙給孩子換了衣服,自己也換了,見歡歡和樂樂都沒什麼事兒,這才鬆了口氣,“這吹起了風,就怕把她們吹著了。”
“沒事兒沒事兒,”楊大奶奶挨個摸了摸,“都熱乎著呢,你們護得很嚴實。”
楊繼西比他們晚回來半個小時。
他上半身沒事兒,下半身被風雨給吹濕了,畢竟後麵風雨越發大了。
“傘都被吹翻了兩次,這風也太大了,”楊繼西一邊換衣服一邊皺起眉頭道。
孫桂芳躺久了,就起來走動走動,聞言上前幫他理了理衣服,“早知道你就不去了。”
“那也沒事兒,”楊繼西順勢抱住她,接著上前親了親她的臉,“我給你買了紅頭繩,還有個發夾,紫色的。”
說完就從兜裡拿出來給她彆上。
孫桂芳抬起手摸了摸後,又趕緊拿起櫃子上放著的鏡子照了照,鏡子是孫大嫂這次拿過來的,她和楊二奶奶一人一個。
“真好看。”
孫桂芳看著鏡子裡麵色紅潤的人笑道。
“當然,我媳婦兒最好看,”楊繼西從後抱住她。
“我今天聽娘還有大娘說起康哥康嫂那會兒認識的事,還真有趣。”
“大娘是不是說康哥傻愣愣地把傘拿回家了?”
“是啊,你也知道吧?”
“才不是呢,”楊繼西嗤笑,下巴放在孫桂芳的肩膀處蹭了蹭,聲音慵懶道,“她們不知道的是,康哥早就心儀康嫂了,我和他一起去鎮上辦事兒,康嫂扶起一個老人,康哥就說,這姑娘好,我喜歡她。”
孫桂芳驚訝地轉過頭,卻被楊繼西趁機親了一口,她輕輕推了他一下,“你怎麼說的?”
“我說你有本事你倒是上去和人家搭話啊。”
楊繼西環住她的腰,話語間全是笑,“康哥耳朵都紅了,他才不敢呢,拿著傘回來的那天,他跟我說他又遇見那個姑娘了,這傘他不打算還,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大娘那段時間就愛帶著他出門吃席,他也去得很積極,為的就是找康嫂。”
孫桂芳哇喔一聲,捧著臉道,“他們的故事好有趣啊!”
“這有什麼,我們的故事也很有趣的,”楊繼西道。
“這不一樣嘛,”孫桂芳靠在他懷裡撲哧一笑,二人相擁著正低聲說著情話呢,就聽床上的嫣嫣哼唧起來。
楊繼西轉身過去抱起嫣嫣,往下一看,“尿了。”
“我來抱,”孫桂芳臉還有些紅,見此也伸出手來,楊繼西把孩子交給她,接著很熟練地拿出乾淨的尿布,給孩子換好後,拿著臟尿布出去洗了。
這會兒下著大雨,好在新房這邊的水缸是在灶鍋後麵,裡麵也有水,楊繼西每兩天就會換一次,所以挺乾淨的。
洗了尿布後,就晾在三角屋外麵的繩子上,見他過來,蔥頭在窩裡打了個滾兒,眼巴巴地看著他。
楊繼西走過去,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今兒下雨,你老實在這待著,晚上我給你啃骨頭。”
蔥頭蹭了蹭他的手心。
這邊孫大哥他們回到家也淋雨了,和楊繼西一樣的情況,好在文生被孫大哥背著回來,身上倒是乾乾淨淨。
“我也猜到你們今兒回來,見下了雨就在鍋裡溫了水,正好能用上,”孫母見他們回來便道。
“還是媽想得周到,”孫大嫂見她臉色不算好,於是又問了一句,“怎麼了?”
“還能怎麼,有人不要臉在我麵前提了點事兒,我沒應,這不,罵罵咧咧剛走。”
孫母輕哼一聲道。
“氣她乾什麼,”孫大嫂安撫著,“彆氣壞自己的身體,不然她還要偷著樂呢。”
“你說得對,快去洗洗,衛國!你給文生媽提水。”
“知道,”孫大哥應著。
很快便到了嫣嫣滿月,這還不是滿月酒的日子,是孫桂芳出月子的時候,楊繼西燒了水,讓孫桂芳痛痛快快地洗了個頭和澡。
穿上楊二奶奶之前給她做的秋衣,整個人容光煥發,好看得很。
瞧著比之前豐腴了些,也更美了。
見楊繼西直溜溜地盯著孫桂芳看,楊二奶奶清咳一聲,在孫桂芳耳邊低聲道,“雖然出月子了,但是有些事兒還得等等,對你身體好。”
孫桂芳聞言臉紅得厲害,小聲道,“明白了。”
慶祝孫桂芳出月子,楊二奶奶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但多數都很清淡,有一兩道是微辣的。
孫桂芳也很克製,吃了兩筷子嘗嘗味兒,整個人幸福得不得了。
楊二爺爺抱著精神的嫣嫣,在一旁逗弄著。
滿月酒在後天,明兒就得去采買東西了,今兒活不多,楊繼西就陪著孫桂芳在村裡溜達溜達,不久後便回了家,畢竟嫣嫣還在家裡,萬一睡醒後餓了,那就得見到孫桂芳人。
“喲,出月子了?”
吳大嫂背著她家的小子正要過來串門呢。
“是啊,吳大嫂,去我家坐坐?”
“正要去呢,我們家的日子定下來了,這不,來知會你們一聲,到時候還得請嫣嫣爸幫忙呢。”
楊繼西聞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那當然得去幫忙的,之前我們家建房,吳大哥跟著忙上忙下,也該我出一份力了。”
吳和國家本來去年年底就要建房的,可看了日子後,還是覺得得再等等,泥沙都堆放了一年了,今兒吳大嫂帶來消息,就是這個月十五推老房子。
這已經是十一月了。
“老房子推了,你們住哪裡啊?”
楊二奶奶把瓜子放在桌上,一邊招呼她嗑瓜子,一邊問道。
吳大嫂抓起一把瓜子磕著,“柴房先不拆,上下的柴火先堆在大花他們柴房那,這樣下麵打個灶台做飯,上麵睡覺。”
“這可不是七、八月,”楊二爺爺皺起眉頭,“這天越來越冷,大人受得住,孩子咋辦?”
“就是,”楊二奶奶也不讚成,又看向楊繼西夫婦,“咱們家客房多,要不請你們吳大嫂他們住這邊。”
“我覺得行,”孫桂芳說,“吳大嫂,你們搬過來住可比在那好多了。”
“對,”楊繼西也點頭。
吳大嫂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回去和阿山爹商量商量。”
吳和國和吳老爺子都感激楊繼西一家的熱情,便讓吳大嫂帶著幾個孩子住過去,他們就住柴房上麵。
為此吳和國還特意和吳大嫂來楊繼西家解釋了一番。
“柴房上我準備用木板和以前沒用的壞被單圍著,這樣風也進不去,還能守著房子,我們心裡踏實。”
既然都這麼說了,楊繼西他們也不再多勸。
楊二奶奶和孫桂芳把老房子的客房收拾了出來。
吳大嫂則表示兩間屋子就夠了,“我帶老四睡一間,阿山他們三兄弟睡一間。”
“會不會太擠了?”
楊二奶奶遲疑道。
“這天冷擠擠才暖和呢,再說了,”吳大嫂熟練地把老四背上,“他們在家也是這樣的,有彆的房間也不願意分開睡。”
“那成,那就睡靠裡麵的那間屋子,那張床最大,”楊二奶奶也是個爽利人,吳大嫂怎麼說,她怎麼做就是了。
得知吳大嫂過兩天要帶著四個孩子
住到楊二爺爺家時,狗蛋和毛蛋是最高興的,因為可以和阿山他們幾兄弟一起玩兒。
沈鳳仙聽楊繼東說起吳和國他們要建房的事兒,這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你又在彆扭啥?”
晚上回房後,楊繼東問道。
“我彆扭啥?我和吳大嫂先後嫁進你們田家崗的吧?瞧瞧人家過的啥日子,我過的啥日子,”沈鳳仙指了指頭頂,“這房子還不知道得住多少年呢!”
“人家吳大哥家就他一個兒子,我家幾個兄弟?”楊繼東翻了個白眼,“再說,吳大嫂還生了四個兒子呢,你比人家少兩個吧?”
沈鳳仙磨牙,“少兩個怎麼了,得虧我生了兩個帶把的,不然三房可沒孫子了!”
“你今晚上是不是非得鬨才舒坦?”
楊繼東的聲音大了起來。
沈鳳仙也提高聲音,“我沒有那個命,還不能抱怨幾句了?”
一牆之隔的楊老婆子和楊老漢聽得心裡很不得勁兒。
“家裡為給他們三個娶媳婦兒,沒掏空家底都不錯了,哪裡還有錢建房?”
楊老婆子捂著心口,“唉,氣得我心口又開始疼了。”
“我給你揉揉,”楊老漢伸手過來,語氣低沉,“誰叫老二媳婦不爭氣,老四媳婦兒又不能再生了,不然老大媳婦兒能這麼說話嗎?”
“你說咱們怎麼娶了這麼幾個媳婦兒回來啊!真是瞎了眼!”
楊老婆子哽咽道。
這邊的楊大奶奶正在給石頭疊衣服,之前洗的晾乾了,她給收起來,等石頭回來剛好可以穿。
“這件衣服石頭穿起來都有些短了,得再改改。”
她把其中一件放在床的另一邊,康嫂笑著接過,“這半年裡長得快,明年啊就比我高了。”
“是啊,再過幾年咱們石頭也可以議親了,”楊大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是啊,歡歡和樂樂也能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和嫣嫣她們玩兒。”
婆媳二人在房裡暢想著未來,這堂屋裡的楊繼康父子則是抱著歡歡和樂樂,在那逗弄著,孩子們的聲音讓這個家顯得更加熱鬨。
這邊的楊繼西他們正在和楊繼北說話,“那魚就麻煩你了。”
“說什麼麻煩,說起來還是我占了便宜,”楊繼北忙道。
他走後,楊繼西他們也洗漱了一番便回房休息了。
“這麼快就回來了?”
劉香蓮一直等著楊繼北,房裡的豆油燈沒有熄。
“二娘他們早就想好做什麼菜了,我過去也就說魚的事兒,”楊繼北熄了燈,上床抱住她,“後兒你偷摸給嫂子一個紅封,彆讓娘和大嫂知道。”
“嗯。”
劉香蓮應著,又說了楊繼東夫婦爭執的事兒,“挺大聲的,我都聽見了幾句,好像是大嫂覺得家裡的房子太破舊了。”
“本來就破舊,”楊繼北想起前些天去楊繼南那時,那邊的房子都比這邊的房子好,“特彆是我們屋頂,想夏天發生的事兒,我就不放心。”
“是啊,”劉香蓮聽得心也一緊,“如果隻有我們就算了,可現在多了福寶,我真怕.....”
“沒事,大哥大嫂自打福寶出生後,就想把我們踢出去了,找個機會,我們就搬出去住,”楊繼北說著便睡著了。
劉香蓮靜靜躺著,手握著福寶的小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二天一早楊繼西和楊二爺爺就出門了。
而早上十點左右,楊繼麗幾姐妹,還有孫大哥他們,以及楊幺妹母子都在路上碰見了,一行人熱熱鬨鬨地一起往楊二奶奶家去。
等楊繼西父子十一點半回到家時,家裡已經在做午飯了,平安和楊繼麗家的幾個孩子,正在院子裡你追我趕的,快樂得很呢。
“繼西回來了?”
孫父笑眯眯地走過來,“親家公,我們一家子可都來了。”
“來啊!家裡還少你們吃的?”
楊二爺爺哈哈大笑,幾個孩子圍過來叫著姥爺,平安也跟著叫,楊二爺爺把平安抱起來,“這個人你叫什麼?”
他指著楊繼西。
平安看著正在洗手的楊繼西大聲道,“舅舅!”
“真乖,”楊繼西已經被另外幾個孩子叫了舅舅了,這會兒又被平安喚了一聲,還沒走過去摸摸他的小腦袋呢,小孩子中間的文生就大聲喊著。
“姑父!”
“好好好,都乖都乖。”
楊繼西挨個摸了摸他們的腦袋,說來也怪,楊二奶奶生了四個閨女,可四個閨女嫁出去後,生的全是兒子。
說起來,他家嫣嫣好像是這個家裡唯一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