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半晌後,天邊逐漸浮現出隱約的光芒,黎明將至。
藤丸立香:“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製定一個計劃。”
蓋提亞:“殺了。”
藤丸立香:“你能不能提出一點有建樹性的意見?”
蓋提亞:“全都殺了。”
青年握起拳頭,“誰他媽在和你說聖杯戰爭,我是說我們現在根本沒錢吃飯!!”
人理燒卻式·蓋提亞,確認沉默。
人類好麻煩,燒了吧。
為了尋找早飯的著落,主仆二人隻能往逐漸蘇醒的城市中去。
但他倆又陷入了新的僵持中,蓋提亞和藤丸立香並肩站著,誰也不超前,誰也不落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沒辦法讓他們如正常主仆那樣親密無間。
如果要形容的話,那便是他們相互期待著對方的消亡,就算一方被墮入地獄,也一定會把另外一方拉下來。
無關情感,隻是單純的目的不同罷了。
憐憫之獸的紅瞳泛出憐憫的微光,它落在那名人類青年身上,注視著人類的一舉一動,注視著藤丸立香苦惱的神情,無奈的肢體動作,以及隱含在這些表現之下的束縛契約。
有什麼東西納入了可以察知的範圍,對於人類而言可怕的破壞力凝聚成小小的形狀,飛速前來。
時間被無形之手無限拉長,遠處狙擊手的子彈掠過眼前的畫麵緩慢得像是海濤去打磨一塊石子,將它最後磨成自己想要的砂礫那樣。
它從額前貫入,以摧枯拉朽的架勢破壞完整個腦組織的同時,還令魔術回路陷入混亂,最後宛如花朵破土一般,破開青年後腦的骨頭。
方才還在言笑晏晏的青年轉眼之間失去了性命,都用不上計算機能,蓋提亞早在子彈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解析了它的成分和動能,他可以確定,藤丸立香絕對不可能生還。
人類日複一日循環著爭奪和被爭奪,日複一日的成為加害者與被加害者。
青年的血似水般蔓延開,一直來到他的腳邊,蓋提亞站在血泊上垂著頭俯瞰,無悲無喜,猶如聖者在悲憫一個將死之人。
隻要讓藤丸立香死去,這人世對他最後的束縛就會消失,他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重新建造新的時間神殿。
沒有了所羅門王,沒有了藤丸立香,人間再無誰可以製衡他。
思忖之間,藤丸立香苦惱的聲音傳來,“我怎麼就沒抓住機會找吉爾伽美什王借點錢呢!”
蓋提亞猛然從千裡眼看到的景色中拔|出|來,他看穿的是未來的景象,是身邊這個愚昧的人類窮極一生也無法抵達的極點。
有什麼如約而至,侵入了他的感知範圍。
衛宮切嗣從狙擊鏡中看到那個奇異的從者將自己的禦主摁入懷中,左手前伸,魔力頓時洶湧澎湃起來!
身上的簡單浴衣褪去偽裝,露出它華美的真容,金紅色的紋路被喚醒,舒展身姿纏繞在主人的身體上,十枚指環懸浮在空中,有金色的霞光將它們串聯起來,一切協調且圓融有序。
高速神言。
模糊的音節從蓋提亞唇邊泄露,當它落到地麵時,子彈已經失去了淩厲,穩穩的停在距離他手掌幾厘米的地方。
“……!”衛宮切嗣放棄了狙擊器材,立刻調動身體各方麵機能,幾乎是以最大的速度狼狽而逃。
隻因,那奇異的從者看見了他,對方在通過狙擊鏡讓他看清那雙赤紅的雙眼。
是的,對方判斷出了他的位置,並投來視線,但那股視線中包含著的拒絕異常強烈,強烈到使人聯想到類似詛咒一般的魔術。
失敗了,魔術師殺手腦海中唯有這一點感想。
張開的五指驟然攥緊,子彈被削減成粉末,紛紛揚揚,又如冬木冬天遲遲未來的一場初雪。
“藤丸立香。在完成人理燒卻的準備之前,我不會讓你死,我會給你最後毀滅的殊榮。”
他聽見蓋提亞徐徐叫出自己的名字,聲音從頭頂的位置傳來,似是在傳達天啟,又像是在宣判他身為人的命運。
“你是可敬可憎的勁敵,隻有讓你親眼目睹諸多生命的消亡,意識到自己弱小的雙手無法承載靈魂的重量,才能擊垮你。屆時我會痛飲你的嗟歎、絕望和痛苦,然後賜予你回歸虛無的無上喜悅。”
少頃,青年的左手從他懷中伸出來,一如渴求雨露的樹苗,又像是伸手抓住即將飛遠的氣球。他的手掌外緣被夜色吻過,清冷而又孤獨,然而掌心卻是熾熱的。
它扼住蓋提亞的脖頸,沒有絲毫情麵的餘地,以至於獸可以認定,假如對方有那個實力,一定會把他當場扼殺在這裡。
“好啊,那我就陪你走到最後,要怎麼做都隨你。”
藤丸立香的語氣輕鬆得不像話,內容卻像是一把達摩克裡斯之劍懸在憐憫之獸的頭頂,他一直舉著劍隨時準備斬下獸的頭顱,讓十之王冠墜地作響。
“至於人理燒卻,我能阻止你第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千萬彆忘了,蓋·提·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