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快速地低聲吩咐著,頭腦飛速轉動,仔細想著自己還有什麼遺漏事宜,又猛地想起一件,忙問:“你手裡有能用的金銀嗎?”
曾經威風八麵的鳳儀宮女官,如今卻隻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上個月才被自家主子從大街上拎回來,在院子裡做灑掃,哪裡能有什麼能用的金銀?
婄雲繃著臉著搖搖頭,低聲道:“您不必操心這個。”眼中焦急與擔憂分明。
錦心便明白了,道:“我不操心,叫你劫富濟貧去麼?”
她思索了一番,她手裡東西不少,但也不能擅動,怕叫管著的乳母疑心,再報到徐姨娘哪裡,屆時豈不麻煩?
仔細想了想,錦心道:“前兒繡巧與我說胡氏又從我的箱屜裡拿了個不大起眼的純金長命鎖,你悄悄地,黑吃黑拿來,折出銀錢用吧。我那箱屜裡的東西,即便沒個鑲嵌,單是金子也不會薄了,足夠用了。……你的功力恢複幾成了?”
還真得叫婄雲劫富濟貧去了。
婄雲低聲道:“練得勤,約莫能有四五分了。您放心,光是這後街上那些人家,這四五分足夠用了,不會叫胡氏發現的。”
錦心聽了這才放心,甫一鬆了口氣,沒個事情做想頭,又覺頭痛得更厲害了。
臥在枕褥中,頭一直悶悶得疼,若是個毅力不夠的,此時隻怕是恨不得拿腦袋去撞牆了。
婄雲手摸著她的脈,心裡七上八下地沒個準。正這時,徐姨娘迎著文夫人派人請來的大夫進來。
匆匆從家裡趕來的奶娘胡氏一把擰住婄雲的耳朵,拎著她往外走,嘴裡還罵著:“主子身邊也是你能進的,不過是姐兒大發善心從街上帶回來的野丫頭,還真把自己當牌麵上的人了!姐兒厚待你兩分是看得起你,你可彆真把自己當回事。”
忍!婄雲閉了閉眼:一切為了主子!
錦心在床榻上聽著胡氏罵人的聲音,扯了扯徐姨娘的袖子,有氣無力地道:“姨娘,煩……”
徐姨娘回過頭去擰眉厲聲道:“胡氏!這也是你放肆的地方?還不滾下去,還是個孩子呢,擔心主子才湊上前來,你罵她做什麼?我倒說她不錯,沉穩做事有條理,得了錦心的眼緣,還要叫她到錦心屋裡伺候呢!我還沒言語,你倒在這充起主子來了?”
徐姨娘素來性情溫和,眾人少見她如此疾聲厲色的樣子,胡氏嚇了一跳,忙忙道饒。正看著大夫給錦心請脈的另一個乳母盧氏上前兩步,推著胡氏走出屋子:“姐兒正頭疼呢,你可消停些吧!”
錦心頭疼著,倒還能分出些思緒來苦中作樂:好容易這樣清醒一回,也不知下次再這般全然清醒起來是什麼時候了。一直半知半覺的,就仿佛半夢半醒的,有些事情實在不放心。
但仔細一想,也是難得,能夠放下牽掛,就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做個隻是比旁人聰明靈醒些的文四姑娘。
方家一去,便算是除了個禍患,就那樣無知無覺地,在姨娘身邊慢慢長大也好。
不過那胡氏,還是早些處理了。
她越是頭痛,想的事情越多了,也是抱著幾分怕明天醒來又是半知半覺事情都記不大清的樣子,這會先得通想一遍,牢牢記住,不然你指望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就是夢裡見過再多,先一個醒來就忘了大半,用又能用上幾分呢?
如今看來是有兩點,一是胡氏行事實在不端,後頭還要有一件禍患,留不得;二是銀錢箱籠還是要把握在自己手裡,婄雲和繡巧都很堪用,婄雲老練,繡巧日後也是能獨當一麵的人物,不過是缺□□、少曆練。
回頭想個由頭叫如今掌著她箱籠的胡氏、盧氏二人教導婄雲與繡巧,盧媽媽做事儘心,叫她教導繡巧定有好結果,至於胡氏,就叫婄雲去和她鬥智鬥勇。
後頭那一樁禍端也不用怕,婄雲知道,即便屆時她沒有感應想不起來,婄雲也會把事情做得周全的。
就胡氏那兩條小細膀子,不是錦心看不起她,實在是天大的實話——都不夠婄雲一根手指頭撅的。
不過從這幾年的經曆來看,她在大事來臨前總會隱約有點感應,夢裡的事情平時記不住,那時也能記住幾分用到現實來,大事就是整個人清醒過來把所有事情記清楚。
這樣很好,下回去伴山寺還是要和老道士掰扯掰扯,總是不上不下地吊著她是什麼意思?
哪怕能多知道一分也是好的。
如此想著,眼前漸黑。
隱隱的,錦心鬆了口氣。
這事算是完了一半了,溫國侯府與方家世仇,拿了方家的把柄不可能不辦事。
至於大姐姐與秦王世子謝霄……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磨吧
錦心閉上眼:她是累了,不想摻和這些事了,她已為大姐姐掃去方家這個障礙,嫁與不嫁,單看大姐姐了,成與不成,也全看謝霄。
謝霄……錦心指尖微動,今兒見那家夥不對勁,若真如她所想,那可真是熱鬨了。
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也脊背相托過,大家都是一起擼袖子造過反的人,還是希望這位老朋友能夠如願吧。
她實在是累了,支持不住,要睡了。
再醒來,又是懵懵懂懂的文家四姑娘阿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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