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完這話,見華心眼巴巴地望著那一碟子點心,又無奈笑道:“四姐院裡有個嬤嬤會做,等回頭,你到姐姐那去,我叫小廚房做與你吃。”
華心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又囫圇吞下去兩塊糕,直到她的教引嬤嬤在旁輕聲咳嗽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糕點端起茶碗輕呷了兩口。
錦心笑眼看著她,軟聲道:“餓極了一次吞得多了是不好,仔細回頭肚子疼,若是喜歡下次再叫人做便是了。”
“四姐~”茶足點心飽了,華心湊到錦心身邊來撒嬌,這對錦心來說是有些新鮮的體驗,畢竟平日裡隻有她對著未心她們撒嬌的份,偶爾文從林對她撒撒嬌,但隨著那小子越長越大,逐漸試圖造反,在錦心麵前擺出哥哥範來。
雖然被錦心強力鎮壓,如今還隻能乖乖當個弟弟,但篡位之心不改,十分令人頭疼。
他在錦心跟前倒是聽話,指哪打哪也怕錦心,但偶爾試圖翻身做主這點就讓人比較頭疼了,和他一對比,乖乖軟軟的小華心簡直是仙子下凡。
錦心忍不住摟著華心一陣揉搓,然後才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
“等我搬到院子裡去,能挨著你住嗎?”華心嬌聲道:“小五保證乖乖地不鬨,隻想住得離四姐近些。”
“這有什麼的。”錦心笑著道:“聽你這樣說是看好屋室了?”
華心用力點點頭,“就臨萃軒……阿姐你的漱月堂左右無甚相鄰很近的院落屋室,臨萃軒就是離得最近的了,我出門隻要走上半盞茶不到就能到了。太太許我選好院子後便設計圖樣,明年開春請梓人動工修葺,臨萃軒也有一代沒住過人了,太太說也得休整休整,多少要等我生辰後再搬,也叫阿娘心中寬慰。”
錦心道:“母親當年對我也是這個安排。那你就靜靜等著吧,四姐院裡山茶花開得好,這些年也生出許多枝丫來,等四姐回去叫董嬤嬤選兩盆好的,屆時挪到你院裡養著,算作四姐送你的好不好?”
華心連連點頭,她最喜歡錦心院裡的紅色茶花,可那花府裡也隻有錦心院裡養了,每年開花時錦心會剪下一些來與姊妹們插戴,她收到後都寶貝極了。
錦心見她乖巧可愛的小模樣,不由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這時華心的教引嬤嬤笑著道:“兩位姑娘歇了有一會了,再不會前頭去恐太太要問了。”
“母親知道我過來,也知道華心是我叫來的……不過華心也是該回去了。”錦心道:“你們且去吧,我再在這靜一靜,你們好生照看著姑娘,晚晌裡定頤堂還要擺宴,她這會若實在累了,向母親告個罪,帶她下去小睡一會也是無妨的。”
兩位嬤嬤均應了是,帶著華心出了屋子。
人都走了,婄雲才笑對錦心道:“可見主子還是疼妹妹,那茶花您多稀罕寶貝啊,也就是大姑娘出嫁您才舍得送了一盆,如今五姑娘不過遷個院子,您就巴巴地叫人分出兩盆來。”
錦心隔著窗,望著華心小小的、隱約模糊的身影,聲音低低地道:“我疼她多少,都是應當的。”
要說這些姊妹中,她與三姐未心最好,虧欠最多的便是小妹華心了。
華心年紀雖然小,卻是為了家仇受苦最多的,又是為了成就她與大寧的江山才舍了半條命去,最終年紀輕輕便一身傷病,早早離世。
她恨不得將天下的好東西都捧到華心眼前去,便是天上的星月,她也想為華心摘來。
文夫人心裡覺著周姨娘為華心取的那個“榮”字過於浮華,不過平穩安靜,不好,她卻覺著這個字合該應驗在華心身上的。
她的妹妹,正該榮華安穩一世,遠離貧窮苦難。
二人低低言語著,妍兒、小安二人均是不解其意,今日大家出來赴宴,院裡不能每人守著,便把繡巧留下了,這會妍兒見錦心住了口,似是有些出神,便笑著打趣道:“咱們倒是出來歡快吧,把繡巧姐姐留在院裡,回去恐怕是得不了好臉兒了。”
“有我呢。”錦心道:“且等我舍身去,好好兒哄哄咱們繡巧姑娘。”
幾人紛紛笑了,婄雲打趣道:“那就靜候姑娘大展身手了。”
錦心在小屋裡吃了兩碗茶,用了兩塊點心,歇了好一會才施施然帶著幾個婢女走回前頭,她一直坐在不甚起眼的角落裡,回來了也沒幾個人注意到,未心倒是一眼瞥見了,笑著、有些無奈又充滿縱容地看了她一眼。
這邊熱鬨了一下午,外客走了還有親近親眷,大家上了三五輪茶,有說不完的話。
剩下親眷的時候錦心就躲不得懶了,少不得走進前來,與未心、雲幼卿一起給長輩們添茶、端果子。
不過文姝晴哪裡舍得她與未心做這些事,笑著道:“都是自家人,你們小輩坐下了,不要忙活了。沁娘到我身邊來,你這丫頭晌午又到哪躲懶去了,看了你一眼就不見人影了。”
她是出嫁了的姑太太,在娘家裡說話是沒人會輕易反駁的,何況這種話是文夫人絕不會有異議的,其餘親眷太太便也無人反駁,縱得三人落了座。
錦心在文姝晴身邊坐了,笑盈盈地,與一向對外人清清冷冷的模樣甚是不同,她笑著道:“是掛念著要給姑姑請安才來的,不然今日這樣的場合,我就不來了。大家都在前頭熱鬨著,我不如在後頭陪陪二姐姐,這樣二姐姐心裡也平衡些。”
“你這丫頭,油嘴滑舌的,滿嘴裡沒一句可信的!”話是這樣說,文姝晴眼角眉梢的笑還是掩都掩不住的,趙大奶奶這時才開口笑道:“瞧這位親家妹妹年歲尚幼,便是不耐煩這些事情也是有的,躲個安靜也是平常,等再大些,規矩禮數知道得周全了就好了。”
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這話若是親近人隻說前半句還有些替自家孩子分辨周全的意思,外人來,又說全了這樣一套話,卻帶著些提點或者往重了說是指責失禮的意思。
錦心自有應對的言語,文姝晴卻沒叫她開口,直接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笑著對趙大奶奶道:“這孩子不小了,一貫規矩禮數都是最周全的,隻是自幼身子弱,我們也怕她受了吵鬨,或是被人衝撞了,少讓她見外客的。今兒倒是叫你見笑了。”
趙大奶奶忙道不敢,又問:“瞧妹妹身形纖弱,或是有些不足之症,可曾延醫看過,金陵這邊有一位告老還鄉的老太醫,我倒是知道他些,不如下個帖子請他給妹妹瞧瞧。”
文夫人鎮定地笑道:“也請葉老大夫瞧過,如今還是另一位老先生為沁姐兒調理的,不勞親家奶奶費心了。”
文姝晴向一旁輕輕使了個眼色,笑道:“斌兒媳婦,你近前來,來前你不是說想見見四妹妹嗎?這就是了,這丫頭性子是最好不過的,雖頭裡相處看不出隨和來,可對自家人極好、心地也極軟善的,你們兩個都是好性的人,能好相處。”
便有一位年輕婦人笑吟吟道:“正是呢,我瞧妹妹也好,方才見禮時一見,就恨不得是自己親生的妹妹呢,果然是太太的侄女、王妃的妹妹,彆人家哪養得出這樣的女孩兒啊?”
她與趙斌是隨著納征的隊伍下的江南,本來趙斌也沒個差事在身,權當來走一遭看個熱鬨,她年紀又輕,身上沒個誥命、趙二老爺官位也不如大老爺那樣吃香,她自然不如趙大奶奶得人眼,隻文姝晴一直將她帶在左右,口中時時提著,人就知道她極看重這兒媳婦,也不敢輕怠。
這會一開口,有兩家親眷太太瞧瞧她、再瞧瞧那位趙大奶奶,低頭輕笑了笑。
蕙心笑道:“弟妹可快不要說了,我們家沁娘啊都要羞得沒處去了。”
眾人說笑著,便將話題從錦心身上岔開了。
羅漢榻上鋪著極宣軟的坐褥錦墊,文姝晴與文夫人隔著炕幾並坐,是這一屋子的上位、最顯眼的位子。
錦心隻需在文姝晴身邊安靜坐著,當一樽漂亮又惹人喜歡的花瓶擺設,卻也沒人會忽略她,錦心知道文夫人、文姝晴她們的意思,心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循機遁開。
長輩的一片心意,她再不耐煩這些事,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這邊屋裡坐到天色有些暗了,親眷太太、奶奶們才帶著姑娘姐兒們紛紛起身告辭,外邊也來回前頭宴散了,哪家的哪位老爺、公子來接人了,文夫人又得熱情地挽留晚飯,很留了幾次才送客出去,回來與文姝晴相視一笑,拉著她笑道:“走,咱們到後頭去,再吃一席,好生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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