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次考試,便隻有周勤一人跟著穆空青。
原本穆老二也想跟來,穆空青也連馬車都開始預備了,誰料穆老二被孫氏一句:“你去府城,家中的事便請個短工吧。”給拉了回去。
在穆老二這樣的農家漢子心裡,自家的田請短工來照看,那可是好肉落在糞坑裡,剜心抓肺也碰不得的事兒。
橫豎孩子都大了,身邊還有人跟著去照料,穆老二咬咬牙,硬是把手從兒子肩頭挪開了。
穆空青也是震驚得很。
怎的先前他去考縣試他爹都不放心,這回他要去府城了,他爹反而撒手不管了!
這個問題還是在去府城的路上,周勤見他興致不高,同他調笑了一句,穆空青才想明白。
當時周勤見他路上有些走神,便隨口搭了句:“怎的?少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這考個試才離家幾日,還想爹娘了不成?”
穆空青倒也不是離不得家人的,此刻也不過是趕路有些累了,便有些走神罷了。
但聽了周勤這話,卻下意識想說有功名在身,和他想不想爹娘有什麼關係。
話未出口又覺不對。
正如他先前用來糊弄他爺爺他們的那番說辭一般,他也是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了,自然也就算不得孩子。
除了孫氏那樣愛子心切的,其實如穆老頭和穆老二,包括周勤等人,也都沒再將他當做孩子看。
就如先前沈墨遞來拜帖,周秀才同樣也未多過問,隻吩咐周勤同他一道。
如今穆老二能放心叫他同周勤一道上路趕考,是也覺得他成人了不成?
穆空青摸摸頭,忍不住問道:“勤哥,你覺得我如今可能算是個成人了?”
周勤被他一句話問樂了:“若是論起虛歲,再過上兩年你都能說親了。再者說,少爺身上已有了功名,自然是能主事的了。”
說起成親這事兒穆空青便頭皮發麻,瞬間收聲不敢再提。
他到底在後世活了太久,今生又有大半時間是在消息閉塞的村子裡渡過的。
穆空青在許多方麵,還是沒法徹底融入這裡。
就好比他如今正如周勤所言,在多數人看來,已經是可以主事的時候了。
可在他自己心裡,穆老二能放自家十歲不到的孩子跟人跑到府城去,那是心都大的沒邊兒了。
不過這事兒倒也給穆空青提了個醒。
他過去三十年的記憶給他留下的印刻實在太深。
若是如現在一般無關痛癢的小事,旁人調笑幾句也就罷了。
可若是在科考中,甚至是日後的官場上,他再有這樣與旁人格格不入的想法出現,說不準就是要命的了。
穆空青想到這兒,也不禁暗道一聲不愧是親爹。
一時心大也算救了兒子一命。
他們這回去府城不必趕路,走的又是官道,便也沒有騎得太快。
這段官道不算長,但好歹直通府城,因而路邊也有驛站及值守的官兵,盜匪之流自然不會來這兒尋晦氣。
因而在路邊樹叢中傳來動靜時,穆空青於周勤的第一反應都不是立刻離開。
卻沒想這一時大意,這便給了人攔路的機會。
攔路的人穿著身灰撲撲的衣裳,渾身上下便如同是泥裡滾過的一般,衝到官道上來的時候,直帶著股子悍不畏死的架勢。
若非穆空青這些日子都有勤練騎術,怕是一個停不及,都得從人身上踏過去。
穆空青猛拉韁繩,身下的馬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到,一聲長鳴中抬起了前蹄,將將在人身前停住。
那人似也是沒料到這般驚險,見馬蹄抬起時便緊緊閉上了雙眼,整個身子都不自覺地蜷成了一團。
“你是何人!”穆空青尚在驚嚇中,周勤便立時反應了過來,直接擋在了穆空青身前。
“求二位俠士救命!”
那灰撲撲的一團見預想中的疼痛久未到來,再聽周勤的喝問,這才反應過來。
便是他連五官都叫塵土埋了個遍,穆空青也能從他麵上看出顯而易見的驚喜來。
再聽那聲音,竟似也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穆空青對孩子的定義剛經了一遭顛覆,這會兒自然不會因著來人的年歲不大就心軟。
相反,有了沈墨、李成等人的打頭,穆空青現在對這個年紀不大、又顯然有過不凡經曆的,突然躥出來的“孩子”,心裡抱著的是十成十的警惕!
“勤哥,我們走吧。”
那人抬起了頭,即便看不清五官,也能依稀瞧清楚臉型。
他並沒有尋常流民那樣餓得雙頰凹陷、兩眼無神。
那人眼神清亮,麵頰飽滿,甚至依稀能見汗水衝刷過後,被埋在塵土下的細嫩皮膚。
更彆提這人方才從林中竄上官道時的動作,那模樣可不像是挨了餓或是受了傷的。
一不是流民,二不是在野外迷路或遭了獸類的襲擊。
那他折騰成這副模樣,身上擺明了是有麻煩的。
穆空青自個兒都剛從麻煩中脫身,這個時候當然不可能一時心軟,再主動給自己攬上另一個麻煩。
周勤正發愁這事兒該怎麼辦呢,就聽穆空青直接說要走,當即喜出望外。
說真的,他這常年在外為老爺辦事的,自然不會對一個莫名出現的攔路者有甚憐憫之心。
彆說這人一看就不是尋常落難者了,就算他是,周勤也不會多事。
方才久久未能做出回應,主要還是怕穆空青心軟。
見穆空青這麼拎得清,周勤也是鬆了口氣,當即就要護著穆空青離去。
那人也沒想到,自己在路邊蹲了快一整天,好容易精心挑選的兩個對象,竟就這麼一句話都不多問,就準備走了!
這兩人一個一看就少經世事的少年,一個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的漢子,怎麼也當對他這般模樣有些許同情吧!
眼看著天色將暗,他若是在城外過夜,八成是討不了好的,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心一橫,又攔在了兩人身前,二話不說便開始哭訴。
說是自個兒本是要去京城尋親的,誰料在半道上被歹人搶了,連路引都丟了。
現下實在是沒法子,隻求二位能帶他進城,讓他尋個驛站給家裡送個消息。
穆空青看那人捂著臉乾嚎不掉淚,也懶得戳穿他那錯漏百出的說辭,一拉韁繩便要繞開。
卻不想那人見他們執意要走,直接叫嚷了一聲:“我是廣平秦家的人!當真!我有秦家名帖!二位隻需帶我進城,廣平秦家必有重謝!”
穆空青聽見“秦家”,便不自覺地頓了頓。
隨後便一拉韁繩,跑得更快了。
方才還說自個兒連路引都被搶了去,現在又莫名多出了什麼名帖。再說廣平秦家,不就是傳聞中清水鎮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嗎?
不管這人是碰巧遇上他們的,還是有意為之,穆空青都隻唯恐避之不及!
隻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這破運氣,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著街邊那熟悉的臟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再說廣平秦家,不就是傳聞中清水鎮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嗎?
不管這人是碰巧遇上他們的,還是有意為之,穆空青都隻唯恐避之不及!
隻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這破運氣,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著街邊那熟悉的臟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再說廣平秦家,不就是傳聞中清水鎮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嗎?
不管這人是碰巧遇上他們的,還是有意為之,穆空青都隻唯恐避之不及!
隻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這破運氣,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著街邊那熟悉的臟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再說廣平秦家,不就是傳聞中清水鎮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嗎?
不管這人是碰巧遇上他們的,還是有意為之,穆空青都隻唯恐避之不及!
隻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這破運氣,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著街邊那熟悉的臟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再說廣平秦家,不就是傳聞中清水鎮上那支秦家的主支嗎?
不管這人是碰巧遇上他們的,還是有意為之,穆空青都隻唯恐避之不及!
隻是叫穆空青始料未及的是,他這破運氣,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第二日清晨,穆空青看著街邊那熟悉的臟兮兮的身影,恨不得把早晨非要上街看看的自己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