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天並不算長,月季花開的時候,天氣變熱了起來。
四福晉讓人請了繡娘給滿府的主子們做衣裳,婢女家丁也會得到幾套嶄新的夏衣,至少在這上麵,她並不吝嗇金錢。
青黛卻從量完尺寸之後便悶悶不樂的,或許是一個春天被宋舒予的夥食喂得太好了,她腰身至少得放出一寸半,說起來不算什麼,但是對她這種對身材把控嚴格的女人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於是她開始絕食運動了,好比現在,餐桌上各種美食琳琅滿目,宋舒予和蘅安吃的歡快,青黛卻捧著一碗水煮青筍可憐巴巴地嚼著,這是真真正正的清水煮筍塊,甚至除了一點鹽巴之外半點調料都沒放。
這種時候,就連湯圓兒夥食都比她好,宋舒予看著青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桌子,一副自欺欺人的樣子也是好笑,輕輕啜了口湯水咽下,慢條斯理地取帕子拭擦了一下嘴角,道:“不過是一寸半罷了,何必呢?不過是兩口菜,又能長多少?”
“你懂什麼?一個春天是一寸半,那等到夏天過完了不就是三寸了?這樣一年下去,我還穿不穿衣裳了?”青黛瞪著眼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一雙清淩淩的眸子瞪得圓溜溜的,看起來和湯圓兒竟有三分相似。
宋舒予看了看青黛,又看看湯圓兒,嗤笑一聲:“你都多大人了,還學湯圓兒?”
最後還是蘅安站出來打了圓場,然後吃過午飯,各自散了回去睡午覺。
院裡的月季芍藥等花開的正豔,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已經成功得到意蘭的認可的阿染帶著人采了香味最濃鬱的花兒,也是竹葉煮水洗過之後在竹簸箕上鋪好擺在廊下,等著乾了之後填枕頭。
這算是一個固定活動了,一個春天過去,花瓣枕頭宋舒予便攢了三個,如今看著阿染忙忙碌碌的樣子,也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蘅安正坐在書房裡寫字,好歹是練了一年多的磨練,簡單的小字還是入得了眼的,至少宋舒予看來,這字兒比她當年初學時的好多了,畢竟當年學寫字的時候心思都在那群俊俏的美人師兄師弟上。
但現在,心無旁騖的蘅安寫起字來就認真多了,比起當年自恃天資囂張肆意的宋舒予,如今的蘅安雖然天資不算上佳,但好歹用心,寫出來的字雖然沒什麼神韻,但形體還是好看的。
至少在青黛看來就好極了:“嘖嘖,你可真是親額娘,但凡是個養娘,準有人說你苛待孩子。”青黛扶著容晶的窈窈窕窕地從書房那邊沿著廊子走過來。
為了顯身條,她下手是極恨的,腰肢被纏的看起來和從前沒多大變化,穿著一身曳地的青紗裙,腰肢纖細,腰封緊緊地係著,豆綠宮絛長長垂下,腰肢纖細,長發輕挽,微風吹過,青紗裙微微搖曳著,那樣子看起來好看極了。
宋舒予抬眸看了看她,然後搖頭苦笑道:“你這可真下得去手。”
青黛勾唇淺笑:“要麼美,要麼死。”
宋舒予搖頭輕笑,抬手給她斟了一盞茶水,汝窯雨過天晴色的盞子盛著澄澈清亮的茶水,青黛在宋舒予對麵坐好,端起茶盞微微抿了口,嘖嘖地感歎道:“我是真不懂茶,苦兮兮的,也不知你們喝的什麼勁兒。”
“其實未必喜歡。”宋舒予勾唇微微笑著,抬手給自己斟了一盞緩緩抿著,正是石榴開花的季節,榴花似火般怒放著,一陣風吹過,一朵蔫了的紅花隨著風飄下,最後落在盛開著的月季上,紅的粉的,甚是好看。
她笑眼彎彎看著互相依偎著的花朵,眸中好似有淚光閃過,看起來亮閃閃的:“隻是習慣了而已,茶未必都是苦茶,隻是人心若是苦的,喝在嘴裡就都是苦著的。”
說到這兒她微微笑了,擺手喚了其芳來,吩咐她上了一碗奶茶來,一麵對著青黛笑道:“讓她給你煮了奶茶來,不必為難自己,這是苦茶,不是喝慣了的人是喝不下去的。”
“你這是什麼習慣呢?”青黛歪頭看她良久,幽幽感歎一句,然後搖了搖頭,先是喚了其芳回來:“你不必忙活了,我不喝奶茶了,喝了長肉長的厲害。”一麵又對著一旁躺在軟墊上懶洋洋曬太陽的湯圓兒招了招手:“湯圓兒過來。”
湯圓兒還算給她麵子,三兩下跳到她身上,靠在她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的,舔了舔自己的小瓜瓜,然後咬著尾巴尖尖繼續眯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