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忍俊不禁,當下笑了,一麵道:“嫁到蒙古去,旁的都是虛的,銀子才是實的,你說的倒是有理,隻是這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你就當真舍得早早嫁出去?”
宋舒予搖著頭,感歎道:“蒙古總有千百般的不好,卻有一點是京中遠遠不及的,她在那邊,天高皇帝遠,仗著個公主的封號,杜爾伯特部又沒有比她輩分高的宗室姑奶奶,她的日子總比在京中瀟灑自在。”
“這倒是真的。”青黛點頭表示讚成,一麵又道:“今日你沒去,卻錯過了一樁大新聞。”
“什麼新聞?說與我聽聽罷。”宋舒予笑了,道。
青黛便說了李氏有孕的事情,又道:“你不知道,當時福晉麵上雖看不出來什麼,但那帕子都快攥碎了。”
“你眼神兒真好。”宋舒予將桌上的芙蓉月桂糕往青黛那邊退了退,勾唇笑道:“誰家的帕子是能攥碎的?偏你促狹。”
青黛捏了糕點吃,一麵搖頭道:“你不知道,四福晉對李氏是真恨極了,剛沒了個弘昀,咱們弘晨又還小,眼看著年裡便是弘暉出風頭了,如今有了個側福晉有身孕,人都想著生出來是不是個阿哥,可不就搶了弘暉的風頭了?”
宋舒予微微搖了搖頭,反問道:“即便是個阿哥又如何?”她喝了口茶水,端著精致的薄胎瓷茉莉紋茶蓋碗慢慢撇著茶水上的一層浮沫:“弘暉是嫡子,外家烏拉那拉氏是滿洲八大姓之一,上三旗,他外祖又是內大臣,隻要烏拉那拉家還在一日,嫡福晉和弘暉在府中的地位就是穩固的,李氏父親雖說升了四品,但卻是靠著王府這邊升上去的,虛乎著呢,即便生個阿哥出來,那樣的身家,還能出來和弘暉搶不成?何況我冷眼看著,那位爺還是很注重嫡庶的。”
青黛抬眼看了看宋舒予,見她提到嫡庶之彆是滿目的涼薄淡然,便也不提這事了,隻揀著旁的瑣事和宋舒予閒話兩句,等蘅安醒了,仔細詢問了兩句,便回了。
晚上用了一頓點心,宋舒予坐在窗旁看著外麵飄著的大雪,忽聞一陣喧鬨聲,原是以箏送了蘅安回來,便隔著窗對她招了招手,道:“進來吧,外麵天涼,還下著雪呢。”
“唉。”以箏答應了,一麵撐著傘從廊下過來,在門口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白雪,烘熱了身子,方才往暖閣裡去了。
宋舒予喝著茶,慢慢道:“夜裡風雪重,讓人在廊子轉角處再添一處炭盆暖爐,總歸也不差這一點子炭火錢,份例裡不夠,不拘在哪裡,省一抿子,在外頭買也就罷了,她們守夜的,再染上風寒,如今年下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是。”以箏低聲答應了,恰逢以柔捧著一盅湯水,進來,宋舒予便道:“李氏有孕備一份禮物,明兒一早再送到玉棠院去。”
以柔點了點頭,一麵低聲應了是,一麵將湯水放到炕桌上,心中思索著要送怎麼樣的禮物,才麵上好看,又省了被人動手腳的麻煩,宋舒予見她沉思的樣子,索性道:“李氏有身孕,正是得意的時候,明兒必定是要大家一道去看她的,索性你也不必早上去了,打聽著大群人什麼時候去,你便帶著東西去,院裡定然有大夫候著,你當場讓大夫查看了,便說是我吩咐的,如今還得一切小心。”
“是。”以柔仔細想想,倒也還算個法子,當下應了,道:“那奴才便下去準備了。”
宋舒予一擺手,吩咐道:“去吧。”
一時二人都出去忙碌了,屋裡獨京柳抱著湯圓兒,並另一個宮女守著,宋舒予拿著小銀匙喝湯,文火慢燉出來的老鴨湯滋味濃厚,放了醃上的酸蘿卜更是清爽不膩口。
她喝了一盅湯,讓京柳將湯圓兒抱來逗弄了一會兒,屋裡的西洋鐘嘀嗒嘀嗒地響著,雯霽從外麵進來,將手中的暖壺往熏籠裡打著的小櫃子上放好,將熏籠外的紗帳放下,對著宋舒予道:“主兒,時候不早了,歇息下吧,今兒晚上奴才守夜。”
“嗯,歇息吧。”一麵說著,一麵已經將湯圓兒在放在暖榻上的小窩裡放好,往更衣間裡去,在眾人的服侍下洗漱並換了寢衣,方才在床上躺好了。
雯霽又裡外再檢查一遍,和以柔碰了個頭,再回來寢間,往宋舒予的大床轉角處的熏籠上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