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笑著告了退,四福晉這邊用了半盅湯、兩塊糕點已覺著有些飽了,更有些困倦的睜不開眼,便一擺手,道:“我有些困了,讓我睡會兒吧。”
巧兒瞧著湯盅已快空了,索性也不再勸了,將東西在放好,傾身撤了四福晉身後的幾個枕頭,隻留一個枕著的,又將十祥錦的床幔放下,四福晉已安睡過去。
晚膳後小憩一會兒,青黛便睡不下了,隻拉著宋舒予道:“蘅兒和二格格在汀蘭堂議事聽回話,咱們過去看看,然後轉道去東邊兒,那頭一片梅花開得極好,弄些回來,我想喝你煮的梅花茶。”
宋舒予無奈,也隻得應了,披了鬥篷換了靴子,抱著手爐坐了竹轎往汀蘭堂去了。
汀蘭堂在福晉的正院的正南邊,和李氏的玉棠院離得不遠,就被簇擁在湖水繁花之中,名兒取得是岸芷汀蘭的意思,春夏兩季景致都極好,如今是冬日裡,打眼一望白茫茫一片,也不覺得有什麼好了。
宋舒予和青黛先後下了轎,往裡走過了遊廊,隻見正堂門大開著,門前便是一個燒的紅紅的大炭盆,蘅安和二格格便在正堂上兩把紫檀木雕花椅上坐著,身後案幾上擺著一對兒梅瓶,裡插著新鮮梅花,另擺了兩卷書。
身後牆上掛著的是當代名家的百花圖,上又懸著岸芷汀蘭的匾額,二人椅上坐著,正堂當地便又是一個大炭盆,二人都穿著冬衣抱著手爐,地下幾個管事婆子站著回話,二格格不說,隻蘅安坐在那裡,滿麵威嚴著,卻不經意間學了宋舒予的三分做派。
宋舒予笑了,滿屋子人福身請安,她擺擺手叫了起,對蘅安道:“你烏雅額娘要看梅花,我們順道來看看你,不多留,便走了。”又一擺手,道:“吩咐小廚房製的湯點,既然過來便順道給你帶來了,彆回頭你又抱怨我們不念著你。”
蘅安嬌嗔道:“額娘。”
二格格抿唇笑了,一麵還是起了身對著宋舒予稍稍欠欠:“謝過端額娘和烏雅額娘了。”
“二格格不必了。”青黛心知宋舒予不會開口,當下開口全了禮數,又道:“要去看花兒呢,不在公主格格這裡多坐,先走了。”
蘅安和二格格忙起身送了,宋舒予並青黛也踩著雪往梅花盛開的地方去了。
青黛拉著宋舒予在梅林中走著,突見一個披著秋香色鬥篷,並盤著圓髻,被一個嬤嬤一個丫頭簇擁著的的身影,便道:“誰在那邊?”
“端姐姐,烏雅姐姐。”女子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溫柔,秋香色的身影緩緩行來,在宋舒予身前兩步解了鬥篷微微一欠身:“見過側福晉。”
複才又披上了鬥篷。
原是黃氏。
青黛仔細打量著她,黃氏裡頭穿著一件立領兔毛滾邊兒的水粉色長襖,能看見身下係著的一條月白留仙裙,身上披著大毛鬥篷,頭上盤著圓髻,並插著一支鑲嵌了珍珠的銀簪,戴著珍珠耳墜子,一舉一動不說端莊大氣卻也並不似剛入府時的小心翼翼了。
眉眼間溫柔的笑意更是令人喜歡,黃氏是北人,卻生的柳眉杏目嬌小纖細,行走起來聘聘婷婷嫋嫋娜娜,是個十足十的南人樣子。
宋舒予對她微微頷首,青黛便熱絡些,隻道:“妹妹是來賞梅花的?”
宋舒予掃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看臉下菜碟的毛病是又犯了,畢竟黃氏這般的模樣確實是最受青黛喜歡的,隻看她院裡那個叫容雪的便是了。
黃氏靦腆卻溫柔地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道:“聽何嬤嬤說府裡的梅花開得正好,前些日子沒機會過來,今日閒著,便過來看看,如今一瞧果然好看。”
青黛又笑了:“這邊的梅花還不是最好看的,得往西邊走,最靠近正院那邊有兩棵朱砂,那梅花的顏色才彆致,也是極難得,是開府那年德貴妃特意讓人從永和宮移過來的,如今早緩過勁兒來了,年年開的最好看。”
“多謝姐姐指點了。”黃氏仍是有些恭謹卻又溫柔安靜的樣子,宋舒予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那些花兒,吩咐以箏繼續往裡,要采裡頭那兩棵樹上開的最豔麗的花兒,一麵對著她道:“你若是喜歡梅花,常靜院裡便有兩棵開的極好的,也算是花中珍品了,你若是有意,便過去看看。”
麵上雖還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卻已讓黃氏受寵若驚了,忙道:“哪日擇了時候,定然親自登門拜訪端姐姐,還望端姐姐不要嫌棄妹妹愚笨。”
“本沒什麼愚笨不愚笨的,不過是旁人說的罷了。”宋舒予踩著雪慢慢地走著,看在黃氏眼中,那一身冷漠與幽然都讓她羨慕又喜歡,又被這樣誇獎了一句,也笑著欠了欠身:“多謝端姐姐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