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 宋舒予在窗邊坐著，手上握著一卷遊記慢慢翻著，不時啜一口茶香四溢的上等普洱，一旁精致的海棠花式檀木炕桌上擺著三五碟精巧點心果子並一大盤新鮮的黃橙朱橘橄欖等水果, 她從另一個精致的琉璃小盒裡拿了一顆柚子糖送進嘴裡，酸甜又微微有些苦澀的香氣瞬間溢滿了口中。
湯圓兒趴在繡了精致的辛夷花的墊子上睡得香甜, 青黛也捧著一卷書慢慢看著, 也算得上是歲月靜好。
“主兒，老鴨湯好了。”以柔提著一個紅木小食盒進來，打開從裡頭取了兩隻湯盅並湯匙出來，奉給宋舒予並青黛，“早膳時分燉下的, 如今也有些時候了，骨頭都酥爛了, 裡頭的酸蘿卜也是您素來喜歡的口味。”
宋舒予淺嘗一口，讚許道：“味兒不錯。”
青黛也放下了書過來慢慢喝著那香氣誘人的湯水, 宋舒予喝了半盅湯, 對以柔道：“可是按照我的方子熬的？”
以柔笑了：“顧婆子還特意說主兒的方子好，熬出來的湯都比以往的香。”
宋舒予笑了, 招招手喚了阿染過來, 道：“再備一盅湯水, 並茯苓糕和棗泥醬餡兒的山藥糕一塊，送去正院。”
“主兒？”阿染一愣，儼然沒想到是這個吩咐, 卻還是點頭應了，道：“奴才這去。”
青黛抬眸看了宋舒予一眼，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眸中帶著些許的疑惑，卻隻得宋舒予一個搖頭，索性也不問了，隻是低頭繼續喝湯，畢竟這湯確實香。
正院裡處處都是肅靜的，即便已經是年關底下了，也沒見著半點兒的喜慶，上房裡安安靜靜，連一聲咳嗽聲都沒有，來回路過的丫頭婆子也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摒住了呼吸，唯恐多發出半點聲響。
從前的正院侍女，如今的劉姑娘跪在床前的腳踏上，端著藥碗一口口喂給四福晉黑漆漆的藥汁，一碗藥用畢了，又畢恭畢敬地服侍四福晉漱了口，並用了兩口兌了蜂蜜的柚子皮水。
四福晉用了半盞，劉氏忙勸道：“福晉，柚子寒涼，順口尚可，也好壓壓苦味，多飲卻不好了。”
四福晉點了點頭，道：“你心細。”
侍女又端了燕窩粥來，劉氏接過要喂，四福晉看了看時辰，卻一擺手，道：“不必了，剛喝過藥，胃裡不舒服，用不下去，你起來吧，也在我這兒服侍了大半日了，回去歇著吧。”
又吩咐薈兒取了兩匹緞子並兩樣首飾賜給了劉氏，劉氏仍是恭恭敬敬地謝了，然後帶著撥給她伺候她的一個侍女退了下去。
上房裡百合宮香的味道清淡雅致，巧兒給四福晉掖了掖紫紅色雨花錦麵料攢碧璽珊瑚珠繡百子千孫瓜瓞綿綿的被子，柔聲道：“福晉，坐了半日了，睡會兒吧。”
“我不困。”四福晉長長歎了口氣，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淺青色寢衣，頭上勒著藏藍色繡梔子花的抹額，此時靠在軟枕上，拉著巧兒手，道：“你再將我這幾個月裡做的事兒說說吧。”
她麵上的愁態令巧兒有稍許的擔憂，忙道：“那些事情都給您說過了，也沒什麼必要再說一次。”又從四福晉枕下拿了一個繡著卍字不到頭的鵝黃錦囊，寬慰道：“這菩提子是王爺親自從廟裡求回來的，那孤魂野鬼定然再不敢靠您的身了，何況方丈也說了，化險為夷嘛。”
“但願吧。”四福晉將錦囊握在手中擱在胸前，靠在身後的軟枕上，覺著稍許安心。
“端福晉院兒裡的阿染來了。”薈兒從外頭進來，輕聲道。
巧兒回頭看了一眼，道：“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四福晉扯起一抹虛弱卻仍然端莊的笑意，道：“許是有什麼事情，便讓她進來吧。”
一麵就有一個穿著紫褐色襖裙並梳著長辮子的侍女進來，手上提著一個精致的紅木雕花的食盒，進來對著四福晉一蹲身，笑道：“主兒吩咐小廚房製了些湯品點心，掛念著福晉的身子，讓奴才給您送來，說雪地難行，也不叨擾您了，過些日子再來給您請安。”
後頭話儼然都是阿染給添上了，四福晉卻笑了，隻道：“難為她還掛念著我。”
那食盒一打開，食物的香氣便散發了出來，四福晉竟然也有了胃口，詢問道：“都是些什麼東西？”
“是老鴨湯和茯苓糕山藥糕，山藥糕是棗泥醬餡兒的，茯苓糕是現蒸的。”阿染脆生生地笑著答了，巧兒見四福晉有了胃口已是欣喜若狂，忙就讓人將床頭小幾上的東西都撤了，將幾樣吃食一一擺上，自跪在腳踏上服侍四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