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院裡的海棠花開的正豔, 李氏做東請了眾人往那邊打牌吃酒,並往各處遞了帖子, 宋舒予、青黛、黃氏並劉氏郭氏都接到了。
青黛正沒靈感憋的慌, 看要打牌也有些手癢,便纏著宋舒予好一通撒嬌賣癡,非得要過去。
宋舒予無法, 正巧她閒著也是閒著, 便應了帖子, 一麵讓人挖了去年秋日裡留下的桂花酒出來,準備帶上去李氏那裡。
入夜, 上房裡點著燈,以柔打點了明日的行裝, 並將竹葉茉莉花煮出來的水灑在上頭細細地熨過,然後在架子上掛好,仔細地打量了兩遍,並清點了明日要用到的首飾胭脂水粉等等東西。
宋舒予炕上坐著翻書,外頭細雨綿綿下著,以箏在炕沿兒上翻著賬本子, 一麵對著宋舒予道:“前頭南邊兒招災了,下頭的米糧鋪子按您的吩咐施粥賑災並降低了米價,轉年情況恢複過來,咱們的價格雖然回去了,口碑卻好了不少,來往買東西的人雖沒有鬨災的時候多, 卻也比鬨災之前多了不少,前頭虧損的也漸漸回來了,想來下個月,便不需要從咱們這邊支錢補過去了。”
“但願吧。”宋舒予往身後的憑幾上一靠,手下玉珠入手溫潤生涼,外頭綿綿細雨也沒影響了她的心情,屋裡焚著香,秘製沉香的味道令人心緒沉靜了下來。
第二日天果然放晴,彩虹在天邊掛著,清新的空氣和掛著雨水的花草樹木令人無端的好心情,阿染笑著推開了窗,對宋舒予笑道:“今兒個天氣真好,難得主兒也要出去走走,可得好好兒打扮打扮。”
宋舒予隨手撚了一張胭脂紙抿了一口,眉宇間帶著幾分慣常的漫不經心:“青黛纏我纏了三日,若是不去,她還不得念叨死我?”一麵說著,一麵對著給她敷粉的翠鳴道:“差不多得了,敷在臉上厚厚一層也不嫌難受。”
翠鳴笑了,她輕手輕腳地將那上等的珍珠粉收了起來,一麵笑道:“可不是有大把大把的人不嫌難受?為了養出個雞蛋清兒似的白嫩細滑的好肌膚,旁的不說,光是玉堂院一個月水粉上的開銷就得個幾十兩銀子,碰上那位側福晉,可是難得在這一項上十分的大方,旁的,讓她一月拿出幾十兩來,還不心疼死?”
說出來,大家都笑了,宋舒予掃了她一眼,隨手招了湯圓兒來抱在懷裡揉了揉,沒說話,翠鳴抿了抿唇,知道這位主兒不愛聽下頭人說閒話,當下也不出聲了,低著頭整理著妝台。
如今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但因為常常下雨的緣故,以柔已備了雨具並厚實的鬥篷讓人拿著,眾人簇擁著宋舒予出了院門。
青黛正巧也出來了,她穿著一身蔥綠色的立領長襖,柔軟的蔥綠色杭羅上用雪白的絲線在袖口上繡出了好看的折枝玉蘭,淡黃色的綾裙上繡著的則是一兩處簡單的綠萼梅,腰上係著淡黃色的宮絛,腰肢纖細,身條兒立整,看起來好看又優雅。
青黛瞧著宋舒予一身飄逸的淺青色廣袖束腰長裙不由笑了,隻道:“這可算得上是魏晉名士遺風了?”
宋舒予慢慢摩挲著腕上的玉珠,聞此抬眸看她,也笑道:“你漂亮。”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令青黛麵上的笑意掩蓋不住了,她抿唇笑了,也坐到了竹轎上,道:“說到底還是你嘴甜,我說不過你。”
玉堂院裡院門大開著,李氏穿著一身精致的緋紅色襖裙,懷裡抱著小小的弘時等在那裡,頭上挽著紅珊瑚釵子,美豔嬌媚,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眸眼波流轉之間就足以讓人心碎了。
“端姐姐可來了。”她笑著道,伸手往裡一引,笑道:“裡頭去吧,外頭有風。”
又對著青黛微微頷首:“烏雅妹妹也進去吧。”
她笑的嬌媚動人,懷裡抱著的弘時便是她最大的底氣,她看了看四周,道:“端姐姐怎麼沒帶弘晨一塊兒過來?我還想著要弘時和弘晨好生學習學習呢,聰慧些,爺也喜歡。”
宋舒予慢步往裡走,隨手撫了撫腰間掛著的羊脂白質地的芙蓉玉佩,道:“他和他姐姐入宮給德貴妃請安了,不來也好,免得叨擾你。”
一麵走一麵說話,已進了正堂裡,李氏布置屋子素來都是華麗為上,此時滿屋子的金玉擺件,屋裡遍地垂著緋紅撒金帳子,迎門進來便是一幅富貴牡丹圖,牡丹尊貴,平日衣裳首飾上不許用,但屋子裡的掛件擺設還是可以的,李氏喜歡牡丹卻不敢逾矩,也就隻能掛個畫兒了。
正座後掛畫下的案幾上擺著一盆精致的金鑲玉牡丹盆栽,做工精致華麗,算不上珍品,但但看分量便知道是極貴重的了。
侍女捧了茶水來給宋舒予與青黛,宋舒予在李氏身旁落座,端著茶碗嘗了一口,此時李氏已眉飛色舞地開始炫耀:“這是爺新賞賜的茶水,聽說是今年的新龍井茶,我不懂這些,不過端姐姐素來喜歡,你可得好好兒嘗嘗。”
宋舒予瞥了她一眼,道:“味兒不錯,我那裡還有些明前龍井,你若是喜歡,回頭我令人給你送來一罐子。”又輕輕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味道確實不錯,隻是空氣中膩人的甜香氣讓她微微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