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卻變了麵色,道:“姑奶奶可時常吃這個?”
“倒也不是時常。”黃氏笑著道:“不過害喜嚴重時或是平常用不下飯食用些,鈕祜祿氏好歹也是萬歲爺賜下的格格,總下廚房給我做東西算什麼話?”
兆佳氏鬆了口氣,讓鄭嬤嬤關了門,姑嫂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隻知道後來黃氏的麵色都是煞白的,當晚回了胤禛,鈕祜祿氏便被挪出了翠苑,到了另外一處偏遠些的院子裡住著,帶著兩個丫頭兩個婆子每日抄經念佛,極少出門了。
正院小佛堂裡,精致的掐絲小香爐緩緩氤氳出煙雲,青煙直上,檀香的味道莫名地讓人沉下了心,寧靜了下來。
薈兒在屏風旁停下腳步,四福晉念完了一卷經書,她睜開了眼,道:“怎麼了?”
“管事兒的來問鈕祜祿格格的份例。”薈兒道。
四福晉雙手合十拜了拜,慢慢撚著那一串檀木念珠:“爺沒動她身邊侍奉的人,又沒奪了她格格的名分,那就是信她的,何況孕婦不能吃山楂這忌諱有幾個姑娘家是知道的?這也有黃氏自己不小心的緣故,鈕祜祿氏不過無心之失,爺都沒大罰她,下麵的人何必獻殷勤呢?我這個嫡福晉還在呢,便是黃氏產下了阿哥又如何?何況還是黃氏自己念叨著要的。”
薈兒道:“但這事兒怎麼能說明是有心無心的呢?”
“所以呀。”四福晉回頭看著薈兒,嘴角噙著笑,溫柔安靜的樣子讓人莫名安心:“爺信她,她就是無心的,鈕祜祿氏為人素來是個敦厚樸實的樣子,你便是說出去,有幾個信她是有心的?一切如常吧。”
不待薈兒在說什麼,四福晉已回過頭去繼續念誦經書了,薈兒抿抿唇,退了下去。
西院裡,青黛眼看著爐子裡燒著的兩個紅薯,一麵與宋舒予閒談道:“你說鈕祜祿氏當真是無心的嗎?”
“管她有心無心,後宅爭鬥之中,重要的本不是用心無心,事實真相與否,而是男主人的心思。”宋舒予輕輕給湯圓兒揉著下巴,一邊從一旁拿了肉乾來喂給湯圓兒,神態悠閒的,仿佛說出的不是什麼殘酷的真相,而是意境優美的詩詞。
青黛讚同地點頭,一麵唾棄自己悠閒日子過了幾年便忘了從前的事兒了,她端了露喝了兩口,然後繼續眼巴巴地瞧著爐子裡燒著的紅薯,如此有些越看越餓。
阿染從外頭進來,一福身,道:“耿格格來了。”
青黛一挑眉,有些驚訝的樣子,宋舒予卻抱著湯圓兒冷冷淡淡又漫不經心地道:“讓她進來吧。”
“是。”阿染答應了,轉身出去請了耿氏進來。
耿氏解了外頭厚實的水藍色鬥篷,露出了裡頭穿著的一身水藍旗裝和長身馬甲,雪白的風毛更襯她白皙的皮膚,鬆鬆挽著的兩把頭上有兩件通草絨花,另外垂了一條藍色的流蘇穗子,看起來溫婉動人的。
她笑著行了禮,宋舒予叫了起,讓她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了,青黛看她冷冷淡淡不開口的樣子,無奈笑道:“這樣的雪天,耿妹妹怎麼冒著風雪過來了呢?”
耿氏一笑,雖因為宋舒予的態度而有些覺著窘迫,卻還是笑著道:“是,出來賞梅散步,走到這邊,下起了雪,便來給端姐姐請安,也避一避風雪。”
避風雪是假,來湊近乎是真。
宋舒予慢慢給湯圓兒順著毛,一麵端著一旁的茶水慢慢啜著,眉眼之間帶著幾分漫不精心:“那便待著吧。”
青黛嘴角抽了抽,知道宋舒予便是這個死樣子了,便也不拉著她和耿氏說話,隻是一麵喝著露,一麵和耿氏閒談兩句。
耿氏終究是受不住這氣氛了,等外頭雪稍稍停了些,便起身告辭了。
耿氏一走,青黛猛地起來,拿著大鐵夾子夾了紅薯出來,在一旁的大瓷盤子上放了,瞧著那有些乾乾巴巴的地方,撇了撇嘴,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鈕祜祿氏和黃氏鬨掰了來。”
然後拿著帕子惦著撕開了紅薯皮子,拿著侍女捧來的小銀匙小口小口吹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