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青黛緩緩笑了笑,道:“臨走時能有人為我哭一場,也是令人欣慰了。”

一麵笑著,一麵伸手招了容晶來,容晶忙將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捧了過來,青黛往蘅安那邊推了推,道:“烏雅額娘一生膝下空虛,倒是攢了不少好東西,前些日子吩咐人修繕了善堂並與人養老恤孤,現銀也沒多少了,剩的東西,便都是你的了。”

蘅安哭著搖頭,死活不肯收那盒子,青黛順了順氣,慘笑道:“收著吧,有兩箱子衣裳是給你做的,都留著,眼見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哭個什麼勁兒呢?”

此話一出,屋內的哭聲更壓抑不住了,青黛苦笑兩聲,搖頭歎道:“這幾十年的日子,本也是偷來的,無論有多少,也都是賺了吧。”

她聲音輕的很,聽到的人不多,不過是蘅安、宋舒予、弘晨與以箏,便連離的頗近的容晶都未曾聽到。

宋舒予抬眸看她,正見她麵色青白卻笑的肆意的樣子,烏雅青黛的一生終究是停留在了這個笑容下。

哭聲更大,宋舒予坐了良久,到底幽幽歎了口氣,輕輕搖頭。

她經曆過太多這樣的場麵了,此時瞧著青黛容顏不複的樣子,竟然有些流不出淚了。

或許是早就無情了吧,說什麼修的逍遙道,其實還是無情道。

隻是不同於被迫無情的,她的情,是被無儘的歲月磨去,漸漸的,也學不會動心了。

青黛七分玩笑三分真情的心意她未必不知道,隻是一開始便是以友人相交,自受了那一回傷之後,她與所有友人也就止步於友情了,想要再進一步,難如凡人登青天。

許是她早就沒有心了吧。

宋舒予輕輕歎了口氣,慢慢地起身,拍了拍跪著哭泣的容晶,為青黛撚了撚被角,慢慢出了屋子。

時值康熙四十八年,已是臘月裡了。

青黛出殯那日漫天飛雪,可青黛一生膝下空虛,竟沒人摔盆捧靈,最後還是蘅安力排眾議,親自上陣。

聽聞當日德貴妃在宮內哭的不能自己,直道是自己害了這個內侄女,最後青黛的葬禮也確實盛大。

生前再如何,百年之後,嗩呐一吹,棺槨入土,坐在雍親王府裡的賓客又有幾個是真和青黛有關係的?

一生悲哀全在這裡了,蘅安放聲哭了一場,低沉幾日,執意要為青黛守孝三年。

宋舒予生於世家,自小有下人照顧居多,母親雖日日請安,卻也不過關切兩句功課日常,更多的還是學習,隻以為天下父母兒女都是這般了。

故而她自認為對蘅安已經最後親近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但在青黛看來還是不免嚴厲,對蘅安的日常關心也比宋舒予多,雖平日嘗嘗鬥嘴,心裡還是親近。

故而蘅安已視青黛為母,此時執意守孝,不過為了能聊儘心意。

隻是這和規矩是不和的,胤禛即便再盼望女兒能多留兩年,也不會允許這樣不合規矩的事情,最後爭論之下,蘅安還是服了齊衰,為期一年。

隻是這樣婚期又得順勢拖延了,胤禛對這個是感到開心的。

他與青黛,其實說白了也沒多少感情,隻是相處了許多年,雖然當朋友處著,到底不似蘅安那般哀傷。

一個年過的並不算特彆熱鬨,過了十五,宋舒予便與四福晉說了,去莊子上去了。

蘅安也隨著去了,弘晨在上書房還有功課,便隻是每隔幾日打馬過來,城裡城外兩頭跑。

小湯山的莊子仍是安靜樸素的樣子,宋舒予囑咐了莫讓人在蘅安眼前轉悠,其實是什麼人以柔心裡清楚,且他們也不會在蘅安眼前出現,雖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此時宋舒予另外吩咐這一回,以柔略想想也明白了,一麵服侍宋舒予寬了外衣,一麵恭敬應了:“是,奴知道。”

歲柏香靜靜燃著,荷塘月色立仙鶴懸掛香薰爐上青煙直上,宋舒予坐在矮桌前慢慢寫著字,一筆一畫寫出的字體與瘦金有幾分相似,又帶著幾分宋舒予自帶的淩厲,鋒芒畢露。

是道家往生咒。

她慢慢地寫著,香也慢慢地燃著,流景提著小食盒慢慢地往裡走,靜悄悄的,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你來了。”宋舒予寫完最後一筆,乳白色的宣紙上字體整,九十九遍往生咒其實用不了多長時間,隻是她有意拿這個消磨時間,不免放慢了速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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