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摸了摸芷安的發髻,笑道:“芷兒能留在京中便是合了我的心意了,我若是還要辦的婚禮盛大嫁妝豐厚,可是寒了撫蒙的公主、宗女格格們的心了。”
“四嫂這話有理。”五福晉笑了:“歡兒若是能留在京中,即便是嫁妝不豐厚,婚禮不盛大,所嫁之人門第不高,我也是心滿意足了。”
歡兒指的是她膝下的女兒,如今已是待嫁之年。
此言一出,桌上的福晉們都是笑著點頭表示讚同,四福晉噙著笑道:“那我可是如願以償了。”
她含笑摸了摸芷安發髻上插戴著的一支白玉嵌七寶翡翠的釵子,笑道:“我隻盼著她能平平安安的嫁人、生子,旁的什麼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四嫂這話有理。”眾人紛紛開口附和,表示讚同。
八福晉略鬆了口氣,縱然心中稍有不滿,也隱忍不發,穩坐在椅子上,宴會議結束,便急匆匆地起身走了。
莊子是極安靜平淡的日子,弘晨下學之後打馬過來,和宋舒予一處用了晚膳,回稟了功課又舞了一套劍法,宋舒予在軟榻上坐著,瞧著弘晨將一套劍法舞的利落。
她隨手從一旁摘了朵月季在手中把玩,與以箏道:“如何?”
以箏笑了,道:“不出兩年,奴便會是小主子的手下敗將了。”
宋舒予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花朵,這月季怒放著,白色中帶著粉紅,看起來分外的好看。
她又看了看那叢花,侍女已經極有眼色地拿了小竹剪刀過來,宋舒予隨手接過,待弘晨一套劍法舞完方才剪了兩枝月季下來,又將剪刀遞給弘晨,指揮著他剪了幾枝牡丹和撒金碧桃,又踩著木屐往竹林裡折了翠竹枝條。
屋子裡燃著香甜淺淡的沉水香,宋舒予於矮桌前跪坐著,慢慢地修剪著花朵,一旁有一隻盛了清水的翡翠美人觚,弘晨跪坐在對麵,室內十分安靜。
宋舒予瞧著他恭謹的樣子,一麵仔細地插花,一麵漫不經心地道:“你坐,不必如此拘謹。”
“是。”弘晨應了,改了動作盤膝坐下,靜靜地瞧著宋舒予慢條斯理的修剪花枝然後插在瓶中。
“有何感想?”宋舒予將那一瓶插好的花兒放到弘晨麵前,恍若無意間問道。
弘晨卻仔細思索了起來,然後道:“月季、牡丹於桃花雖好看卻浮華易敗,不過是一季之花,綠竹雖無花綻放,卻可四季常青,可見世間萬事不可隻看一時美醜利益,長遠才是真。”
“哦?”宋舒予挑眉看向弘晨,卻隻見他滿麵恭謹,便笑了:“說的不錯。”
一麵又搖頭歎道:“你不想我,你姐姐和我到有些相似,但也不多,說到底,還是湯圓兒最像我。”
她隨手從一旁將湯圓兒從軟墊上抱了起來,軟乎乎的身子抱在懷裡,湯圓兒不過呼嚕兩聲,繼續閉眼睡著,湯圓兒已有十歲多了,已經算是一隻老年貓,負責照顧他的翠鳴都換了兩三個了。
雖然獸醫說湯圓兒保養的不錯,還能多活兩年,到底也是上了年歲,沒有從前那般活躍了,平日裡常常睡著,毛色也暗淡了許多,但是他和宋舒予還是一樣的親近,每每被抱在懷裡,縱然身體疲憊也會叫上兩聲,都是老貓了,叫聲還是嬌滴滴的。
宋舒予笑了笑,眉眼溫柔地揉著湯圓兒的毛,又對弘晨道:“讓廚房的人給你燉了湯,喝些吧,你還在長身體呢。”
然後又算了算清朝男子成婚的年齡,又無奈笑道:“不過再過兩年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人了。”
“額娘。”弘晨稍有些羞赧,他道:“兒子今年才十三,成親還有兩年呢!”
“十三了,也不小了,須知滿人成婚早,十四五娶親的大有人在,並不必等二十弱冠。”宋舒予垂眸淺笑,道:“何況若不是我擋著,隻怕你此時已經要有了房裡人了。”
她說著話的時候帶著些許戲謔,弘晨忙道:“此事多虧額娘了。”
“這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兒,你阿瑪和嫡額娘也不會為了這個和我彆眉頭。”宋舒予搖了搖頭,擺擺手道:“總歸決定是你自己做的,後果自己擔便是了,你這一生中還要做許多決定,用許多的人,難不成每用一個,便要對他愧疚不成?這是不成的。”
宋舒予慢慢地喝了口茶水:“為君之道,固然要體貼下意用人有度,也要有天子氣量,愛民如子沒錯,但到底臣子便是臣子,莫讓人爬到你的頭上,這其中度還是要你自己考量的。”
“是,兒子受教。”弘晨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