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嵐隻覺得心臟猛地一抽。
為...什麼會有疤...
她知道郯墨從小有AS症, 後來又發生了車禍導致雙腿殘廢,可...為什麼會有一道這麼猙獰的疤,當初車禍留下的?
可是除了這道傷痕,周圍沒有一點點其他的痕跡,車禍不應該留下這麼平整的傷口, 而且這痕跡...
更像被刀之類的利器留下來的傷痕...
少年腿上的皮膚似乎比臉上手上更加蒼白, 和同齡那些在操場上跑步打籃球的男生的腿不一樣, 沒有清晰可見的肌肉和肌肉撐起的弧度, 小腿還有腳腕處異常纖細,不像男生更像纖瘦盈盈一握的少女。
一眼過去,蒼白,纖細,極具病態的美感, 但背後,這是卻小腿肌肉萎縮的初期表現。
肌肉相對而言開始減少, 肌纖維組織開始一點點的變細, 最後逐漸消失。
此刻郯墨的腿上印著刺眼的疤痕,小腿微微顫抖, 他慌慌張張的彎下腰急忙將被子拉上來將腿蓋住,喬嵐看見他蒼白的麵容依舊不曾有什麼表情, 可抓著被子的雙手卻緊的過分。
他不想讓她看見。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病態又恐怖的腿。
但他很疼, 因為喬嵐看見了他床上的藥瓶, 這是專門緩解神經疼痛, 神經性病變等等症狀。
喬嵐驀的反應過來, 郯墨不是胃疼,而是腿疼,腿部神經疼。
“要吃藥是嗎”,喬嵐忙跑出去倒了水進來,按照藥瓶上的說明取了藥片遞給郯墨,神經疼起來有多疼喬嵐不知道,她隻能看見郯墨雙眼已經疼到渙散,急忙掏手機顧不上已經這麼晚了給陳伯打電話。
陳伯大晚上接到喬嵐的電話嚇了一大跳,驚得忙問發生了什麼,待喬嵐說完鬆了口氣但還是很著急,“每個月都會疼這麼一兩次,沒有固定時間,他不去醫院,疼起來隻能吃藥隻能硬挨著,藥就在他床頭的抽屜裡,吃兩片不要多吃......我明天早上就往回趕......”
喬嵐掛了電話後,急忙將藥瓶收起來,去衛生間將毛巾用熱水浸透了,擰到半乾又重新回來,伸手拉開被子。
吃了止痛藥卻依舊疼的整個人都渙散的郯墨,在喬嵐掀開的被子的時候突然被觸動了神經,牢牢抓住被子,死活不讓她看見。
“郯墨放開”,喬嵐抓開他的手,“你的腿需要熱敷。”
“不”,郯墨聽不進去,也不想聽,他知道喬嵐要做什麼,每次腿疼的時候陳伯也會幫他熱敷按摩,郯墨從來沒覺得陳伯做這些有什麼,但在喬嵐掀開被子的時候,郯墨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喬嵐看見。
那麼難看的疤,和不正常的腿,他不想讓喬嵐看見。
他想推開喬嵐的手,抬起頭來看著喬嵐的目光,既渙散又懇求,“不要看”,少年向來平穩的聲音,因為疼痛和難堪在止不住的發顫,“不要看...很難看...”
“不難看,郯墨”,喬嵐抓住少年發抖的手,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就像稍微聲音大一點都會嚇到這個脆弱的少年一樣,“真的,一點都不難看,放開好不好,墨墨,聽話,手拿開。”
一點一點掰開郯墨的手指,將緊緊抓在被子上的手拿開,被子再掀開,蒼白的皮膚與猙獰的傷疤又重現暴露在了眼前。
喬嵐將溫熱的毛巾捂在郯墨止不住顫抖的小腿上。
“燙不燙”,喬嵐手拿著毛巾,感覺不是很燙,但是又怕郯墨對溫度太敏感。
郯墨僵硬又無措的坐在床上,看著喬嵐的雙手隔著毛巾捂在自己小腿上,半晌後才低低的開口,“不知道,我感覺不到。”
他不知道燙不燙。
不但感受不到毛巾的溫度,也感受不到喬嵐雙手捂在他腿上的力度。
他隻能感覺到神經一陣一陣讓人奔潰的疼。
郯墨說的無比自然,喬嵐聽在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難受,這才想起來,剛剛陳伯電話裡說,郯墨的膝蓋以下完全沒有知覺。
感受不到溫度,也沒有力度,可是他能感受到神經在疼不是嗎,神經如果疼的話那是不是說明並沒有到不可恢複的地步?
毛巾很快涼了下去,喬嵐又去衛生間重新浸了熱水,來來回回熱敷了半個小時,郯墨白的過分的小腿也稍微染了些許血色,那道疤痕也因為長時間的沾了熱氣,變得更紅。
郯墨一動不動的坐著,看喬嵐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幫他敷腿,很認真,很專注。
她好像真的...不怕,也不覺得難看...
藥效漸漸上來,他終於疼的沒有那麼厲害了,小腿上依舊沒有觸覺,但許是心理作用,郯墨卻似乎可以感受到按在小腿上的雙手的力度,他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喬嵐的手,看她最後一次拿開了毛巾,半晌後,之間輕輕的落在了那道傷疤上。
郯墨又不受控製的往後一退。
喬嵐急忙收手,“對不起”,她道,罷了卻又輕聲道,“...這道疤,是怎麼來的,車禍時候留下來的嗎?”
“不是”,郯墨又忍不住想用被子蓋住腿,喬嵐這次卻沒有再隔著毛巾,那雙手直接按在了腿上,郯墨登時嚇得一動不敢動。
陳伯說熱敷完後最好能按摩按摩,喬嵐不大會,但稍微捏一捏總歸有好處。
“那是...彆人弄傷的嗎?”
“不是”,郯墨渾身又繃的緊緊,雙手放在身體兩側緊緊攥在一起。
“是我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