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楚坐在鏡子前, 看著鏡子裡那張有了歲月痕跡的女人的臉, 仍舊無法接受的閉了閉眼睛, 他不知道怎麼得罪2係統了,竟讓他一個堂堂長尺男兒穿成了一個女人。
並且還是個在風月場裡爬摸打滾了幾十年的鴇母,一個黑心爛肺, 唯利是圖,逼良為娼, 心狠手辣的超級大反派。
原身名叫榮楚楚,人稱楚娘,是東臨城醉月樓的鴇母, 年輕時候也是個十足的美人,家中五個兄長,唯她一個女兒, 因家中貧寒,她長至十五歲便被父母賣到青樓換銀子以圖救一家子人活命。
可最後榮家人仍舊沒能躲過命運的劫難,全部餓死了, 反倒是她這個被賣到樓子裡的存活了下來, 因此, 她並不怨恨什麼,也滿足於她的生活。
年輕時候,她以美貌一度成為醉月樓的花魁,原本也賺夠了贖身的銀子,但像她這樣的風塵女子,哪怕從良也一輩子讓人瞧不起, 與其跑出去遭人白眼受儘嘲諷,不如就在樓子裡待著,所以她不再接客後就拿出一半的身家銀子入了股,成了醉月樓的半個東家,掌管著醉月樓的一切事宜。
鴇母是妓院中負責聯結青樓女子與嫖客的一個中間環節,她的功能是:一是為嫖客推薦青樓女子;二是管理、教化院裡的姑娘;三是協調各方麵關係。鴇母的目標很直接,一個字表達是錢,二個字表達是銀子。隻要有利益,千萬人,吾往矣,什麼道義、道德、社會良知都不顧了,隻要能讓嫖客拿出錢,什麼方法都可以使,什麼招數都可以用。
原身成為鴇母後,心中便有了這樣一個遠大的誌向,要將醉月樓做成整個東臨城最有名的花樓,因此,她不惜花重金買回許多長相漂亮的姑娘,又請極好的師傅教她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儀態規矩等,迎合各類客人。
那些姑娘中,有的是自願入青樓,有的是被迫賣入,有的是被她花言巧語哄騙的,更有的是被人販子拐賣而來,所以進到樓子裡或多或少都會有反抗的,原身才不管她們是如何進來的,隻要進了樓子就是她的人,就得按她的規矩辦事,那些不從的,她用極其惡劣的手段逼著她們就範。
餓肚子挨打威逼利誘都是常事,更有甚者用其家人心上人性命脅迫的也有,這樣一來成效極好,但也死傷不少,並且一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哪怕被迫答應心中還會有怨氣。
但原身不在意,她要的是結果,死一兩個損失事少,等□□出來賺的可是就大錢了。而樓子裡的姑娘有想贖身的,她將贖身銀子抬得極高,讓人家一輩子都贖不了身,有找到心上人的,她也捧打鴛鴦,並讓人痛苦不堪,從此歇了念頭方可。
在她的經營下,短短幾年的時候,醉月樓就成了東臨城最有名氣的花樓,她也賺得盆滿缽滿,最後將醉月樓儘數買下,成了真正的老板娘。
為了賺回買樓的錢,她更加變本加厲的網羅姿色出眾的女子成為其賺錢的工具,甚至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強買強賣的也有,弄得整個東臨城怨聲載道,但俱於原醉月樓是朝中大官,大家也隻是敢怒不敢言。
原身本以為很快就可以賺回買樓的銀子,並賺一筆養老錢,她沒有孩子,隻能多賺些錢傍身,好在她老了後也能過得舒坦些。
誰知道那一次,一向順風順水的她,踢到了一塊鐵板。
那個姑娘名叫孟秋,長得比醉月樓任何一個姑娘都要美貌,並且身段絕佳,氣質脫俗,原身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長得像棵搖錢樹,仿佛身上全掛著金元寶,於是利益熏心的她完全沒在意姑娘撕心裂肺的喊她是官家小姐,已有未婚夫,被奸人所害,淪落至此,希望原身送她回家,她定以重謝。
原身在風月場合浸淫幾十載,自認為是老江湖,這些個姑娘們為了脫身,說自己是天上神仙下凡的都有,更彆說是什麼官家小姐,她隻當是謊言罷了,一概不理。
而且她的前東家可是朝中大官,哪怕真的出了事,也有他頂著,全然不用擔心。
於是,孟秋被灌下一杯迷情酒,當夜便被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重金買走了初-夜,誰知第二日清晨,孟秋的家人和未婚夫就尋了過來,推開房門後見孟秋正縮在床角幾近癡呆。
孟秋的父母當場昏了過去,未婚夫顧淮怒紅了眼,拔出配劍當場將那睡得像死豬一般的醜惡男人斬殺在床,然後悲痛的將未婚妻抱走了。
他在走的時候,下了一個命令,整個醉月樓的人,殺無赦!
原身看著那些皇家侍衛衝進來,揮舞著手中的劍,而她精心培養的姑娘們一個一個全部倒在了血泊中,往日輝煌的醉月樓一片血流成河,她才知道,孟秋的話是真的,她是當朝太師孟諱的嫡孫女,未來的九王妃。
孟秋是被自己的庶妹孟穗所害,孟穗想將孟秋除掉,頂替嫡姐嫁給英俊瀟灑受儘皇帝寵愛的九王爺顧淮,成為九王妃,所以她在與嫡姐上香途中,收買人將孟秋迷暈賣來了東臨城的青樓。
刺啦一聲,侍衛的劍刺進了原身胸口,她已感覺不到痛,隻是看著自己的血以最快的速度流乾,她倒在血泊中,死之前,她看見倒在地上那些還來不及閉上眼睛就斷了氣的姑娘們,似乎看到了她們眼中的無儘的怨恨,她回顧自己的一生,才發現她真的是罪孽深重,活著時害了那麼多的人,拆散了無數的家庭,臨死又連累了這一樓子的姑娘。
她終是流下了悔愧的淚水!
“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再害人,希望那些步入風塵的姑娘們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榮楚從鏡子中看到原身的魂魄被無儘的悔意和自責包裹著,永生永世不能解脫,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宿主,淡定,許願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每次都是不同的身份,不可能一成不變,這點你必須得清楚!”聽到榮楚的那聲粗口,係統忍不住出聲安撫,“你穿成女人已經很好了,你還記得與你一同PK的那位宿主嗎?”
榮楚想了想,道:“記得,他怎麼了?”陳俊翼難道比他還慘?
“他穿成了一頭豬。”
榮楚聞言差點就笑出聲來,果然比他還慘。
“宿主,現在你能接受這個角色了嗎?”係統問。
榮楚深吸一口氣,誠如2係統所說,比起穿成一頭豬的陳俊翼,他實在是好太多了,他點頭,“能!”
“好,現在發放本次任務,任務一,讓醉月樓裡的姑娘們都有一個好結局,任務二,彌補被原身所害的所有人。”
榮楚接收完任務,覺得肩膀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任務一還好說,可任務二……原身害了太多的人,如何能彌補得完呀?
這次的任務量好大!不過他還是相信自己能完成得好的!
想到穿成豬的陳俊翼,榮楚問2係統,“一頭豬也有願望?”
“有啊,那是一頭有理想的豬!”2係統答。
榮楚憋住笑,再問:“它的理想是什麼?”
“這個與你無關,請不要分心思關注與你無關的世界和任務,趕緊完成自己的任務!”2係統說完就消失了。
2係統越是不說,榮楚越想知道,一頭豬會有什麼理想呢?不被殺血吃肉?還是想有吃不完的豬食?
“媽媽,奴婢來伺候您梳洗。”門外有丫頭的敲門聲。
榮楚收了思緒,坐直了身子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身形嬌小,五官精致的小姑娘端著水走了進來,她看了妝台前的人一眼,端著盆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先拎起帕子給她淨麵淨手,然後走到她身後給她梳頭。
“媽媽,今天是戴紅花還是黃花?”采環手腳麻利的給她梳好了發髻,小聲的詢問。
榮楚隨意瞥了眼小姑娘手中的絨花,覺得又土又難看,哪朵都不想戴,他一大男人,戴這勞什子做什麼?丟不丟人?
她擺擺手,在妝台上的匣子裡翻了翻,找出一根珠翠簪子,對小丫頭道:“戴這個!”
“……是。”采環遲疑了一會兒,放下絨花,接過了他手中的簪子,選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簪上了。
接著是上妝,榮楚想到以前原身濃妝豔抹的樣子就有些不舒服,所以隻是讓采環略施了粉黛,又換上一件素色的衣裙,整個人顯得清爽許多,這才稍微滿意。
他是滿意了,可采環滿肚子不解,今天媽媽怎麼了?平日裡都是怎麼豔麗怎麼來,今天為何打扮得如此素淨?難道又要出門哄騙人?
“媽媽,那臭丫頭撞了牆,就是不從,可如何是好?”這時,一個小廝在門外怒氣衝衝的稟報。
榮楚知道他口的中臭丫頭是誰,那是兩天前被原身從一個人販子手中買回來的,叫方靈,花了五兩銀子,模樣生得極好,但性子極倔,寧死不從,在原文中,她撞了三次牆都沒死,最後在被奪了清白之身後,咬舌自儘。
作孽啊!
榮楚深吸一口氣,用平日原身的語氣道:“我去看看。”
“謝媽媽,有媽媽出麵一定能搞定她!”小廝三兒聞言鬆了口氣,一邊帶著榮楚往外走一邊拍起了馬屁。
榮楚淡淡掃了他一眼,沒出聲,死小子,搞定你個頭!
……
“媽媽,求求您了,放了我,我真的是好人家的姑娘,被人販子拐來的,我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們找不著我會很著急的,我求求您了,放了我!”一個十三四歲,身影消瘦的女孩,一身狼狽的跪在地上,拚命的磕頭求道。
榮楚自進來就被安排在了一張太師椅上,左右站著凶神惡煞的打手,氣場十足,他看著麵前滿臉無助的小姑娘,好一會兒終是開口了,“好。”
簡單而極輕的一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媽媽,你說什麼?”三兒第一個出聲驚問,“她可是我們花了五兩銀子買來的,就這麼放了?”
方靈也有些不敢置信,呆呆的看著麵前這個不似以前濃妝豔抹,滿身花俏的女人,她今日妝容簡單,衣著素淨,卻覺得比以前看著更美了。
榮楚卻道:“罷了,留得住好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強扭的瓜不甜,放了!”
現在是原身剛入股醉月樓,剛開展她的宏圖大業,所以受她迫害的姑娘不多,這方靈就是第一批,也是這批姑娘中最剛強的一個,也是原身手中染上的第一條人命。
三兒還想說什麼,一旁的采環朝他使了個眼色,三兒隻好閉了嘴。
方靈終是回過神來,確定對方要放了她,再次猛的磕起了頭,“謝謝,謝謝您,大恩大徳沒齒不忘,來日定當相報!”
“你身上有盤纏嗎?”榮楚站起身扶起她,拿掉她頭上的乾草,問。
這麼多天來,方靈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突然間感受到關懷,心中說不出有多感動,她搖搖頭,哭道:“沒有。”她也不知道回家的路。
榮楚想了想道:“這樣,我幫你給你家人遞個信,讓他們來接你,也好過你獨自跑出去再落了惡人手中。”
“謝謝,真的太感謝您了!”方靈感激不已。
榮楚道:“但你既然留在樓子裡也不能白吃白住,我身邊缺個跑腿的,要不你先在我身邊幫著傳個話,頂一頂日常嚼用,你覺得如何?”
“行,等我家人來了,我再讓他們賠您銀子,定不叫您虧著!”方靈應道。
榮楚點點頭,對采環道:“帶她去梳洗更衣。”
“方靈妹妹,跟我來!”采環朝她笑道。
方靈又朝榮楚福身謝過,才高興的跟著采環走了。
她們走後,三兒似乎明白了什麼,對榮楚道:“媽媽,您太厲害了,竟想了這樣一個法子讓她心甘情願留下,小的真是佩服!”
“知道就好,以後學著點,彆動不動打打打的,把人都給我打壞了,到時候銀子你賠!”榮楚也不糾正他的臆測,順著他的話往下接了。
原身雖然還沒開始大殺四方,但這唯利是圖的形象還是定下了,他不能一下子就給人設給崩了,反正任務也重,慢慢來!
三兒忙不跌點頭,對榮楚更是佩服不已,“是是是,小的等一定好好跟您學!”
……
“拿出來!”榮楚看著麵前美豔無比卻一臉惶恐的女子道。
春花咬了咬唇,將藏在身後的東西拿了出來。
榮楚接過一看,是一首情詩,寫得綿綿切切,字字句句展現深情,讓人好不感動,他看了麵前這個醉月樓四大花魁之首的春花一眼,不同於原文中原身將情詩撕得粉碎,而是還給了她,並道:“既然兩情相悅,那就讓他給你贖身。”
“媽、媽媽?”春花一臉不敢置信,“您說的是真的嗎?”
榮楚點點頭,“隻要他願意幫你贖身,願意娶你為。妻”
“他願意,他願意的,媽媽,我晚上就叫他來!”春花幾乎已經歡喜得不成樣子,最後一把將榮楚給摟住了,“謝謝您,媽媽,我以為您不會同意的,所以一直沒敢跟您說,沒想到您竟然同意我贖身,您放心,我賺的銀子隻留一半做嫁妝,其它的全部給您!”
榮楚不動聲色的推開她,“一切等晚上他來了再議。”說完就走出了房間,出得門,他見春花仍舊歡喜得在屋裡又蹦又跳,無聲歎了口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