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道:“冬雪姑娘的恩客瞿左瞿公子。”
秋月並不奇怪,“瞿家是東臨城首富,他認識不少官家公子,能來也不奇怪!”
“姑娘,瞿公子能來酒樓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還帶了一個姑娘來,對外宣稱是他的未婚妻子呢!”杏兒再道。
秋月微驚,未婚妻子?那冬雪……
“姑娘,你看,瞿公子和他的未婚妻子。”出得酒樓,杏兒指著門口不遠處道。
秋月忙看去,果然見瞿左正扶著一個衣著不凡的年輕女子上馬車,舉止間全是寵愛,她心中暗暗歎息,看來春花的話沒說錯。
……
“秋月,你為何不讓公主為你贖身?”榮楚聽完秋月與公主見麵的全部經過後,疑惑的問她。
能攀附上皇親國戚,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雲裳公主那般看重秋月,秋月若借機讓公主為她贖身,換一個身份指點公主棋藝,便可一步登天了。
秋月笑了笑道:“公主因棋藝而高看我一眼,若我借機提出要求,豈不讓公主低瞧了去?媽媽臨行叮囑,秋月謹記心中不敢忘卻!”
“秋月,以你的才華和心性,若是生在清白人家……”榮楚沒說下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
秋月露出燦爛的笑容來,那句你放心她知道是什麼意思,她也相信楚娘會做到的。
想到杏兒所說,她將事情如實告知,而後擔憂道:“媽媽,冬雪是個氣性高的,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怕是會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自打她入醉月樓那刻開始,她便要清楚自己的境況,不該做那不切實際的美夢。”榮楚道。
原文中,冬雪的下場也是很慘的!
秋月問道:“我們要不要幫幫她?”
“先看看,冬雪性子尖銳,若不讓她看清事實,她是聽不進彆人的勸的。”
秋月還想說點什麼,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出口。
……
“雪兒你放心,再過段時間,我處理好家中事宜就拿銀子來替你贖身,到時候八抬大轎娶你過門,讓你做我瞿左名正言順的女人。”
冬雪心裡美滋滋的,撲進他懷裡道:“那說好了,你不能哄我。”
“我對你情深似海,又怎麼會哄你呢?你就乖乖等著做我瞿家的當家夫人!”瞿左捏了捏她的腰,壞笑道。
秋月經過門口,正好聽到房間裡兩人的對話,捏了捏手指,想進去戳破瞿左的謊言,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瞿郎,你可得記住你昨天晚上對奴家說過的話。”翌日大早,冬雪一邊打開房門送瞿左離開,一邊提醒道。
瞿左在她臉上猛親了幾下,笑道:“記在這的,忘不了!”他指了指胸口。
冬月嬌羞不已,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抑製不住。
兩人你儂我儂了許久,瞿左才離去,冬月一臉滿足的回屋補覺。
“冬雪,你彆聽他的,他騙你的。”在暗處站了許久的秋月走出來朝冬雪道。
冬雪臉上的笑意散去,看著秋月道:“你胡說什麼呢?瞿郎怎麼會騙我?”
“真的,前幾日我在鳳來酒樓看到瞿左了,他有未婚妻子,聽說就要成親了。”秋月忙道。
冬雪臉色一沉,“你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去鳳來酒樓?秋月,你是不是自己沒人要了,所以嫉妒我,才故意要挑撥我和瞿郎之間的關係?”
“我……”秋月不知道怎麼解釋,她和公主見麵的事情媽媽叮囑她不可外傳,所以她不能告訴冬雪,可冬雪卻如此誤會她,她急道:“冬雪,他真的在騙你啊,你彆信他,你相信我!”
“我不會相信你的,你就是自己過得不好,所以也見不得彆人過得好,秋月,我們雖同在醉月樓,但各做各的生意,互補乾涉,以後你管好自己便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冬雪冷冷說罷,轉身進屋,咣的一聲將房門關上了。
秋月咬了咬唇,也有些惱,轉身回房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
“唉!”夏雨爬在桌子上,十分愁悵。
上次她那首曲子一公布,立即惹得東臨城上下爭相傳唱,哪怕是官宦之家也沒有因為是一個青樓女子譜寫的曲子而歧視,那首曲子在東臨城算是火了。
可自那次後,她便再也譜不出新曲,甚至覺得自己似乎不會寫了,腦中一團漿糊,心中也十分煩悶。
突然,麵前吹過一陣風,她抬頭一看,見蕭風站在了麵前,她吃了一驚,“蕭公子的身手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像一陣風似的,來去自如。”
“夏雨姑娘總是悶在房裡,腦子怎麼會清醒,不如讓在下帶你出去透透氣,放鬆一下,也許就有靈感了呢!”蕭風笑了笑,提議道。
夏雨看了看外麵,搖搖頭:“不了,已經很晚了,街上快要宵禁,此時出去要是被巡邏的城衛看到會給媽媽惹來麻煩。”
“有我在,怎麼會讓你有麻煩?”蕭風說罷,向前拉起她的手走到窗戶邊上,施展輕功就飛了出去,見夏雨要叫,他忙安撫道:“彆出聲,讓人發現了你就真的有麻煩了。”
夏雨到了嘴邊的驚呼都咽了回去,閉上眼睛拚命抱住蕭風的腰,嚇得心撲通直跳。
蕭風看了看懷中的人兒,展顏一笑,勸道:“彆怕,我是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睜開眼睛看看,景色好美。”
夏雨搖搖頭,“我、我懼高。”
“那我找一個地方停下,我們坐下來看看夜色。”蕭風見她是真的怕,趕緊帶著她停在了一座高樓之上,“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夏雨感到落了地,這才緩緩睜眼,可看到眼前的驚影,嚇得又抱住了蕭風,大叫著閉上了眼睛,“好、好高啊!”
“彆怕,真的沒事,你看,月色好美,零星的燈火也好美,你看,那邊還有螢火蟲。”蕭風指著前麵的景色道。
夏雨聽說有螢火蟲,也顧不得怕,忙睜開眼睛看去,“螢火蟲在哪呢?”
“那,看到了嗎?”蕭風再指了指。
夏雨順著他的手看去,果然看到有一閃一閃的亮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美極了,她笑道:“真的是螢火蟲,好美。”
“嗯,我還知道有一個地方,全是螢火蟲,下次我帶你去看。”蕭風道。
夏雨笑著點頭,“好,做我們這行的,晚上都是在應酬,幾乎沒空出門,所以極難看到螢火蟲,我做夢都想看一回螢火蟲呢!”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螢火蟲?”蕭風察覺出來她對螢火蟲有著不一樣的情願,聽說有螢火蟲連懼意都散去了。
夏雨道:“我小時候生活在鄉野之地,夏天晚上的時候就經常跟鄰居家的小夥伴出去抓螢火蟲,抓回來裝在棉布袋子裡,晚上的時候掛在床頭,一晚上都是亮亮的,可美了。”
頓了頓,她再道:“可是長大後,我進了醉月樓,就再也沒看到過螢火蟲了,我一直懷念著兒時平靜美好的生活,雖然窮苦,但踏實安心。我一直在想,等以後我賺夠了贖身的銀子,我就找一個安靜的小鎮,蓋一間小屋在田野邊上,白天辛勤耕作,晚上捉捉螢火蟲,聽聽蛙聲,彈彈曲,再也不要像現在這樣……”
她說著說著低下了頭,遮擋住眼底的難過,聲音也低了下去,“隻是這樣的奢望,不知能不能有實現的一天。”
“你這麼好的姑娘,這樣一個小願望老天爺一定會幫你實現的。”蕭風望著她絕美的側顏,認真道。
夏雨抬頭看向他,感激一笑,“謝謝你的安慰,也謝謝你今天帶我出來,我覺得有靈感了,等作好新曲,我們再一同合奏。”
“好。”蕭風笑著答應。
夏雨心中湧出一絲從未有過的自由舒適,她張開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夜色儘收眼底,“真的好美啊!”
……
“聽說了嗎?最近城裡丟了不少姑娘。”
“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會丟姑娘的?”
“不知道,都是年輕貌美的姑娘,可能又被那些殺千刀的人販子給拐走了!”
“哎,真可憐啊,真希望那些人販子死光光,太可惡了。”
榮楚走在人群中,聽著百姓的議論,眉頭深鎖,那些無故丟失的姑娘可不是被人販子拐走這麼簡單……
……
“三兒哥,麻煩你幫我把這支釵子交給冬雪姑娘。”陳阿餅在門外朝醉月樓裡張望了幾眼,沒有看到想見的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門口的三兒。
三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陳阿餅,何必呢?你辛辛苦苦賣個燒餅掙那麼點銀子,不如存著將來娶個清白人家的閨女做媳婦,何必要巴巴買了禮物給冬雪姑娘,冬雪姑娘就不缺你這點東西。”
“她不缺是她的事,我送是我的心意,我不求她能接受,隻是想為她做點事罷了。”陳阿餅長得精壯高大,長相雖不出眾,但也看得過眼,一身粗布衣褲,袖子挽到胳膊肘,手上全是常年乾活留的繭子。
說白了就是一個大老粗。
而這樣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大老粗,卻看上了醉月樓樣貌最為出眾的四大花魁之一的冬雪,已經連續五年雷打不動的給她送禮物,卻從未進樓子裡買她相陪。
這樣一份真心,連三兒都感動了,想勸他一勸,可陳阿餅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十分執拗,認定了的事情就再也不會改變,他早在心中發過誓,此生非冬雪不娶,哪怕她娶不到冬雪,也會一輩子對她好,用自己的方式,不求任何回報。
三兒見勸不動他,歎息一聲道:“我幫你給她就是!”說著拿著東西進了醉月樓。
陳阿餅滿意的笑了,卻並沒準備立即離開,哪怕店裡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忙,但他還是想多呆一會兒,離心上人近一點,心裡舒坦。
“啪!”突然,什麼東西摔在了腳邊。
陳阿餅低頭一看,見是他剛剛給三兒的釵子,他一驚,忙彎身撿了起來,見釵子上的珍珠被摔掉了,心疼得不行。
“我家姑娘讓我來告訴你,讓你以後彆給她送東西了,那些個街邊攤上買的首飾,她戴不出來,我家姑娘還說,你也彆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她哪怕一輩子乾這迎來送往的活兒,也不會看上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冬雪的侍女紅兒插著腰站在門內,劈裡啪啦說了一通,還朝門外呆若木雞的男人哼了一聲,大步進了樓裡。
這一鬨,惹來不少人圍觀,紛紛對著陳阿餅指指點點。
陳阿餅緊緊握住那隻摔壞的釵子,眸中全是哀傷,他站了好一會兒,才呆呆的抬步離開。
他走後,三兒才敢走出來,深深歎了口氣,“都說了冬雪姑娘看不上,讓你彆送,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媽媽!”
“這個陳阿餅對我們冬雪倒是有幾分真心。”榮楚從裡麵走出來,看著陳阿餅離去的身影感歎道。
三兒接話,“豈止是幾分真心,真心大了去了,他已經給冬雪姑娘送了五年東西,唉,可冬雪姑娘哪看得上他呀?”
“真心究竟幾何,得讓時間去鑒定。”榮楚道。
三兒聽得有些糊塗,“媽媽,您說什麼呢?”
“沒什麼。”榮楚再看了陳阿餅僵硬的背影一眼,轉身進了樓中。
三兒撓了撓頭,怎麼覺得媽媽說話做事越來越看不懂?
……
“冬雪,你真的想好了要贖身嗎?”榮楚看著跪在麵前的絕色女子再次詢問。
冬雪點點頭,“瞿公子已經拿了銀子過來幫我贖身,然後馬上娶我過門,媽媽,冬雪十五歲便入了醉月樓,至今十年了,終於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媽媽能不能看在冬雪這十年來儘心儘力不曾出過任何差錯的份上,成全冬雪?”
“你如果想清楚了,又交足了贖身的銀子,我自是沒理由阻攔,隻望你日後不要後悔便是。”榮楚道。
冬雪喜道:“謝媽媽,我一定不會後悔的,來日定當報答媽媽的大恩大徳。”
“我於你無甚恩德,你隻管顧好自己即可。”榮楚說罷,對采環道:“帶冬雪去賬房辦理贖身事宜!”
“是,媽媽。”
冬雪再三言謝,才跟著采環高興的離去。
……
“姐妹們,我走了,若有機會還會回來看你們的。”冬雪辦完贖身的事宜,便與姑娘們一一辭彆。
春花道:“可彆再回來了,你此去是當大戶人家的主母的,與我們就是雲泥之彆了,再回來惹得一身騷做什麼?”
“是啊,冬雪,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夏雨也叮囑道。
冬雪點點頭,以前做夢都想離開這裡,可如今要走了,竟然有些舍不得了,她看了醉月樓一圈,擦了擦眼睛道:“那你們保重。”
“好了沒?吉時要過了,快出來上轎!”瞿左在外麵催促。
冬雪忙應道:“馬上就來。”說完再與眾人叮囑了幾步,提著個小包袱快速跑了出去,跑到門口,她又轉頭朝大家揮了揮手,這才出門上了轎子。
眾人看著轎子急急抬走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怎麼不下去送冬雪?”二樓的圍欄邊上,榮楚問秋月。
秋月苦笑道:“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我還是避著好,免得讓她看著添堵。”
榮楚看她一眼,搖搖頭,“你放心,她很快會明白你是為了她好的。”
……
喜慶的樂器一陣陣傳進耳中,冬雪坐在轎子裡,臉上一直掛著幸福喜悅的笑,她像是在做夢一樣,昨日還在醉月樓陪客,今日卻已經在出嫁的轎子上,而且還是一個英俊瀟灑,家境富貴的人家。
上天讓她倒了十年的黴,終於讓她走運了。
街上十分熱鬨,她忍不住抬手撂起轎子的側簾往外看去,沒想到正好行至陳阿餅的燒餅鋪,她看見一臉病態的陳阿餅披著件衣裳站在門口,神色很是悲痛,她的視線不經意的撞上了他的,心中莫名有絲難受,忙將簾子放了下來。
至那日她讓紅兒與他挑明了說清後,便再也沒收到過陳阿餅的東西,後來她隨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病倒了,當時她心中有絲愧疚,但想到瞿左才是值得她依靠的男人,她那絲愧疚便不複存在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不正常的情緒驅散,想到馬上要成為瞿家的當家主母,她又歡喜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外麵慢慢的安靜了下來,最後變成了寂靜,冬雪覺得有些不對勁,撂起側簾一看,發現到了一個森林中,她頓時一驚,這不是去瞿家的路,這是要把她帶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