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與榮統領有話要說你們都下去。”玉羅進得府中, 不等眾人行禮, 便威嚴命道。
下人們都看向榮楚, 榮楚看了吳七一眼, 吳七會意領著眾人退開了。
“臣榮楚參見玉羅公主, 公主千歲千千歲。”待眾人下去, 榮楚抱拳行禮。
玉羅散去滿身威嚴, 走過去扶住他,輕道:“榮統領請起。”
“謝公主,不知公主今日駕臨寒舍有何吩咐。”榮楚退開幾步, 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玉羅見他如此躲避,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但又不忍怪他,有些哀怨道:“你總躲著我, 我在宮裡總見不到你, 隻好來你府上找你了。”
“公主,臣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公主千金貴體, 而臣不過是一介閹人罷了, 還望公主以後不要再來找臣了, 免得影響公主清譽。”榮楚淡淡道。
玉羅看著他, 道:“我不怕受什麼影響, 我也從未嫌棄過你,這輩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 我對你的心意都不會變!”
榮楚見她眸中情意濃烈,灼得人眼睛疼,他轉過身負手看向窗外,“公主不怕,但臣怕,公主的母親聖母皇太後現在視臣為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公主若與臣交好,怕是更會惹惱太後,到時候臣會死得更快!”
“我不會讓母後傷害你的,榮楚哥哥,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母後位份還很低,兄弟姐妹們都欺負我,那些功勳的公子小姐們也不與我一塊玩耍,隻有榮楚哥哥你,從來不嫌棄我,給我帶宮外的小玩意,逗我開心,那些東西我現在都一直好好收著的,榮楚哥哥待我那樣好,我是一定不會讓榮楚哥哥你有事的。”玉羅保證道。
榮楚麵露譏諷,“餘太後不肯讓皇上親政,臣幫著皇上拔除了她不少朝中的暗樁和眼線,餘太後命皇上將我斬殺於宮門口示眾,為了此事,餘太後和皇上已經撕破了臉皮,以餘太後的性子,這件事情是如何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太後又怎麼會因為公主一句話就放過臣呢?”
“榮楚哥哥,我想過了,隻要你我成親,你成為駙馬,母後就一定不會傷害你了。”玉羅走到他麵前道。
榮楚搖了搖頭,冷笑道:“公主興許是餘太後的心頭肉,可是餘太後也是絕不會容臣的,不管臣成為什麼人,她都是會殺了臣的。”
玉羅太天真了,也太低估了母親的狠辣,所以原文中隻能眼睜睜看著餘氏殺了原身,最後去拆剝狗腹取出原身的屍骨。
“怎麼會?母後最疼我了……”玉羅還在自欺人。
榮楚打斷她的話,道:“臣與餘太後之間終究會有一場生死交戰,公主還是不要摻和進來了,免得受連累。”
“我不怕受到連累,我隻想保護你!”玉羅堅定道。
當初未能保住她,這回她就算拚了命也要護他周全。
榮楚看著她道:“公主難道隻是為了報答幼時那點小恩小惠,便如此不顧自身榮辱安危,寧願被世人唾罵,讓皇室蒙羞,也要嫁給我這樣一個閹人?”
“自是不止幼時恩惠,還有……”玉羅險些將餘氏暗害榮家之事說出,及忙住了口。
榮楚眼神銳利了一分,“還有什麼?”
“還有我對榮楚哥哥的心意。”玉羅咬了咬唇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自小便鐘情於你,一直想嫁你為妻,一生一世陪你左右,哪怕你被……我也沒有改變心意,榮楚哥哥,我喜歡你,我不介意你變成什麼樣,我隻想永遠待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害了。”
好一番深情告白,說得是情真意切,若是旁人必定感動不已,可是榮楚卻絲毫不為所動,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溢出一絲諷笑,“公主所言怕是不儘然如此?”
“榮楚哥哥是不信我嗎?那我即刻到皇上麵請求旨,讓他為我們賜婚,到時候你便會知道我所言是否為虛。”玉羅說著就要往門外走。
榮楚道:“臣並未不信公主,臣相信公主剛剛所言皆發自內心,隻是公主這般為臣犧牲,應該還有一個原因!”
“還、還有什麼原因?”玉羅臉上有些心虛,看了他一眼,忙收回了視線。
榮楚走向前,道:“既然公主不肯說,那臣來說,公主之所以想與臣成親,想以自身的力量來保護臣,是因為公主心中對臣有愧,想用自己來彌補對臣的虧欠!”
“不、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是太愛榮楚哥哥你了,所以才不想讓母後傷害你,所以才不介意你……想嫁你為妻。”玉羅搖頭否認。
榮楚再走向她幾步,“是嗎?難道公主不是因為十年前餘太後誣陷臣的父親侵犯她,公主明明知道真現卻不出來為榮家作證,導致榮家覆滅,導致臣變成現在這樣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而愧疚,所以才想彌補臣的嗎?”
“不、不是……”玉羅一個勁的搖頭,此時她的臉上全是慌亂,榮楚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榮楚逼近她,“你當初不惜害死自己的兄長,讓餘氏不得不扶持如今的皇上,在皇上登基後,你又讓皇上將臣從林場召回,賜以官職權勢,然後又處心積慮的想將臣招為駙馬,你做了這麼多,不過就是因為覺得當初幫著餘氏害了榮氏一族,心中愧疚,想彌補我嗎?”
“不,我沒有幫著母後害榮家,榮楚哥哥,你待我那樣好,我又怎麼會害你呢?”玉羅被逼得步步後退,急得哭了。
榮楚搖搖頭,眸中滿是寒意,“你本知道真現卻不出來作證,眼睜睜看著我榮家覆滅,眼睜睜看著我們父父子子由一個正常的人變成一個閹人,一個廢物,你不是幫凶又是什麼?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難道心中無愧嗎?”
“我愧疚,我就是因太過愧疚,所以在暗中做那麼多想彌補你,榮楚哥哥,當初我不是故意要隱瞞的,那日我去找母後,無意撞見母後與榮太保在爭執,我便躲了起來,誰知道卻見母後一言不合誣陷榮太保侵犯她,我當時想出來告訴父皇,母後她撒謊,榮太保是無辜的,可是母後將我關了起來,我出不去,我不想的,榮楚哥哥,可是我沒辦法……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受了那百般侮辱的刑法!”玉羅被榮楚逼得退無可退,最後跌坐在地上,失聲痛聲哭道。
原來榮楚早就知道是母後害的榮家,所以他才避她如蛇蠍,榮楚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
榮楚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走到一旁,問:“我之所以能在林場活下來,也是因為你暗中出力對嗎?”
玉羅點點頭,哭道:“我知道母後不會容你活著,我和皇上便動用一切關係,安插人在你身邊保護你,總算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廢,榮楚哥哥你活下來了。”
“這麼多年來,你明明有機會將這件事情大白於天下,你卻一直沒有說出來,隻是在暗中保下我的性命,你知不知道,哪怕你保住了我這條命,我也不會感激你!”榮楚冷聲回道。
玉羅悲痛道:“她是我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下我,對我有天大的恩情,這件事情一旦說出來她必死無疑,我又怎麼能……我隻想著母債女償,母後她對不起你,就由我這個女兒用一輩子來償還彌補好了。”
“是啊,這樣一來,你既儘了孝,也全了仁義,可謂是一舉兩得,隻是我父親他並沒有對不起皇上,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讓榮家一族就此覆滅,我榮家那麼多條人命,又豈是你一個人能償還得了的,我榮楚也不需要你一個公主來彌補,我要的是父親的清白,是那件冤案的真現!”
因為榮家倒台,先皇後和先太子也被害了,這樁樁件件豈是玉羅一人能彌補得了的?
玉羅捂著臉哭得悲痛不已,好一會兒才道:“榮楚哥哥,我知道,我知道我所做所為不能彌補多少,我隻是想儘我最大的努力來彌補當初的一切。”
“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公主寧願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要幫著餘氏隱瞞真現,怎麼又對你的兄長下得去手?”榮楚問。
玉羅擦了擦眼淚,看了他一眼,低下頭道:“他、他不是我兄長。”
榮楚眸光一凜。
“當年母後並沒有懷孕,我那位兄長不過是從宮外抱進來的……”玉羅小聲道。
榮楚簡直沒氣笑了。
好一個餘氏,好一個滿懷詭計的女人,如此作惡多端,他若不除了她,天理難容!
……
悲鳴的鐘聲在天空中響起,一陣一陣,似在哭泣,街上所有人都朝皇宮的方向看去,麵上露出不解和驚慌。
“你們聽,這是喪鐘啊,而且敲了這麼多下,這樣的次數隻有皇上駕崩才會有的!”
“你說什麼?皇上駕崩?怎麼可能呢?皇上年輕力壯,無疾無病的,怎麼會突然駕崩?”
“對啊對啊,你彆胡說,小心腦袋不保,皇上怎麼會突然駕崩?莫不是哪位太後?”
“先前也沒聽說哪位太後有疾啊?”
“即日起封鎖城門,所有人都呆在家中,無令不得亂出,違者格殺勿論!”喪鐘剛停,便有無數官兵過來驅趕百姓人群。
“你們看,都封城了,不是皇上駕崩為何要封城?”
“不得了,新皇登基不過半年就駕崩了,不知道又要鬨出怎麼樣一場變動,老百姓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彆說了,快走,回家呆著,天踏下來也彆出門!”
……
“這是什麼聲音?”榮盛正在院裡耍拳給榮楚看,突然聽到天空中傳出的鐘鳴,停下來問。
榮楚麵色驟變,“是皇上駕崩的喪鐘!”
“皇上駕崩?皇上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駕崩呢?”榮盛驚問。
這些日子來,他跟著榮楚在宮中,見識和學問都長進不少,所以知道駕崩便是死了,像家人一樣再也不會見到了。
榮楚正要答話,府外傳來喧嘩聲。
“奉聖母皇太後懿旨,捉拿弑君反賊榮楚,給我衝進去,若裡麵的人敢反抗就地格殺!”
“是!”
榮盛驚得臉色鐵青,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得吳七驚慌失措的衝了進來:“大統領,出事了,皇上駕崩了,現在宮中已經被餘太後把持,餘太後說您謀害了皇上,派人來捉拿您,我們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除了束手就擒外彆無他法!”榮楚說罷,看了看嚇得臉都白了的榮盛道:“帶盛兒從後門走,告訴朱砂她們,千萬不要過來。”
榮盛終是緩個神來,抱住榮楚的腿,急道:“義父,盛兒不走,盛兒要跟你在一起!”他怕這一走,他又沒有父親,沒有親人,隻剩他一個人了。
“帶盛兒走,快!”榮楚已經聽到官差的撞門聲,命道。
吳七忙去拉榮盛:“公子,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跟義父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要和義父死在一塊,我再也不想做孤兒了!”榮盛摟著榮楚的腿哭道:“我好不容易有了爹爹,有了親人,我不要一個人離開!”
榮楚鼻子也有些發酸,見門快要被撞開,喝斥道:“榮盛,你如果還認我這個義父,就立即跟吳七叔叔走!”
“爹爹!”榮盛滿臉是淚的看著父親,十分的無助。
榮楚蹲下來,給他擦去眼淚,囑咐道:“記住爹的話,好好活著,你是爹爹的希望,知道嗎?”
“爹爹,我不想離開您!”榮盛撲進他懷裡哭得悲痛萬分。
榮楚閉了閉眼,一把推開他,站起身來背著榮盛命道:“吳七,帶盛兒走,快!”
吳七抹了把淚,抱起榮盛就朝後門跑去。
榮盛爬在吳七肩膀上,手伸向父親,哭喊著:“爹爹,爹爹……”
榮楚回頭看了他一眼,抬起頭把眼淚逼退,對一眾下人道:“你們全部從後門離開,不要再回來!”
“大統領!”奴仆們跪地朝他一拜,站起身朝後門跑了。
眾人剛走,門便被撞開了,一眾官兵衝了進來,將院裡挺拔而立的紅衣絕色男子團團圍住。
領頭的是劉福海,他來到榮楚麵前,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榮大統領,哦不,現在你已經不是禁軍統領了,你隻是一個弑殺君主的反賊,咱家奉聖母皇太後的懿旨,將你捉拿歸案!”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隻是我絕不會認什麼弑君的罪名!”榮楚道。
劉福海冷笑一聲,“這可由不得你了,給咱家將這反賊帶走,府中一乾人等就地格殺!”
“劉公公,府中除了榮楚外,再無一人!”
榮楚剛被押出府,便聽到裡麵傳出稟報聲,嘴角勾起。
劉福海氣道:“這麼大一個府邸,怎麼會沒人?是不是從後門跑了?給我追,全部抓回來殺掉,一個不留!”
“是!”
劉福海氣極敗壞的走到榮楚麵前,見他竟然在笑,氣得想踹他兩腳,但想到餘氏的吩咐,他又沒敢踹,尖著嗓子命道:“帶走!”
榮楚被押著上了囚車,臨走時見巷子裡朱砂等人捂著嘴淚流滿麵的看著他,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一副壯士斷腕的決然。
……
“公主,大事不好了,皇上駕崩了。”薔薇從外麵驚慌失措的跑進來,回道。
本坐在桌前看著榮楚的畫像一臉神傷的玉羅驚得豁然起身,“皇上、皇上怎麼會駕崩的?”
“皇上是中毒了,七竅流血而亡。”薔薇抖著聲音回道。
玉羅不敢置信,“皇宮重地,誰敢下毒謀害一國之君?而且中午的時候,本公主還聽說他在皇後娘娘宮中用膳,他還好好的……”
皇甫興在皇後宮中用過午膳就中毒而亡了,那一定是皇後毒害了皇甫興,皇後是母親的親外甥女,是母後讓皇後毒殺了皇甫興!
連一國之君都說毒殺就毒殺,母後她瘋了嗎?!
玉羅不由得抱緊了手臂,覺得全身都冷透了,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母親?
“公主,還有一件不得了的事!”薔薇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