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蕊兒哭,榮楚莫名的覺得格外心疼, 下意識抬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心疼感立即緩解。
蕊兒愣了愣, 鬼使神差的沒有掙開他攬在肩膀上的手, 靠在他懷裡無聲哭泣。
不一會兒,屋裡響起了廖氏的聲音,榮楚和蕊兒忙低頭看去。
“竟不知是皇後娘娘駕到, 臣婦有失遠迎,望娘娘恕罪。”廖氏麵上恭敬的朝慕容溪行禮。
慕容溪站起身, 雖是一身奴婢衣著, 但多年位居高位,浸淫權貴, 她身上的威嚴氣息早已經渾然天成,她略微點頭,讓人起來。
廖氏將下人都譴下去, 走到床邊看了看仍舊昏迷的阮文琴, 在調換蕊兒和文琴之前, 她早就照著蕊兒背上的記號, 在文琴背上也刻了一個, 所以她不怕被慕容溪查看, 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帶著慕容溪走到一旁的屋子,突然就朝慕容溪跪了下去。
“阮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慕容溪疑惑問。
廖氏醞釀了一下, 擠出了豆大的淚珠,“請娘娘饒了文琴!”
慕容溪看了一旁的陳嬤嬤一眼,沒出聲,她何嘗想殺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可是皇上近來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聲,竟注意到了阮文琴,兩次三番暗中讓人查證阮文琴的身份,要不是她暗中壓著,事情早就暴露了,她必須要趁皇上發現阮文琴的身份前將阮文琴除掉。
“娘娘,就算是殺了文琴也無濟於事,當年的事情知情的人不少,要殺得全部殺掉才行!”廖氏繼續道。
慕容溪捏緊手指,確實得全部殺掉才行,可是眼下皇帝起了疑心,如果在此事動手必定引人起疑,她深吸一口氣說:“阮家於本宮有大恩,本宮怎麼會恩將仇報呢?你就放心!”
廖氏當然不放心,這個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下得去手,更何況阮家是太子真正的親人,她肯定會擔心太子登基後阮家威脅到她的地位,所以除掉阮家人是遲早的事。
她之所以讓兒子去收買江湖殺手回來殺蕊兒那個賤丫頭,一是想借此除掉阮家真正的公主,二個就是為了讓慕容溪承受一次喪女之痛,從而打消再殺文琴的念頭。
接下來……
廖氏磕了個頭說:“臣婦知道娘娘仁義,但這件事情若是讓人知道了,我們一樣得死。”
“這……”慕容溪也知道,皇帝既然起了疑,不把事情查清楚是不會罷休的,但是她實在也不願再殺女兒了。
陳嬤嬤看出廖氏的心思,問:“廖夫人是有什麼妙計解決當下的危機嗎?”
廖氏猶豫了片刻說:“臣婦確實有一拙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便是,本宮與阮家是一條船上的人,在本宮麵前,你有什麼話儘管說。”慕容溪坐下來說。
廖氏又磕了個頭,朝陳嬤嬤使了個眼色,陳嬤嬤會意,走到門外聽了聽,然後打開門,不見一人,這才關上門朝廖氏點了點頭,站到了慕容溪身邊,廖氏這才放心的小聲的說:“文琴雖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這麼多年臣婦視她如己出,實在舍不得她出事,與其我們這些人整日提醒吊膽,不如……”
“不如什麼?”慕容溪急問。
廖氏指了指宮裡的方向,又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慕容溪驚得站起身,心跳如擂鼓,她聲音都抖了起來,“這、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娘娘,當年的事要是暴露,也是滅九族的大罪,既然做了初一,也不差十五了。”廖氏目露狠勁說。
慕容溪捏緊手帕,一時心亂如麻。
陳嬤嬤說:“娘娘,奴婢覺得阮夫人的話可行,與其一群人提心吊膽,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博一把,圖個高枕無憂。”
慕容溪看向陳嬤嬤。
陳嬤嬤再道:“娘娘難道真的忍心殺死公主嗎?”
慕容溪想到那個剛生下來就被她送出宮的孩子,剛剛她那可憐的模樣,她就心如刀割,當初決定殺死女兒她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女兒能逃過一劫,她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了的,她想了又想,終是做了決定,“好。”
廖氏磕下頭,遮擋住眼中計謀得逞的暢快笑意。
“俠士,剛剛在阮府,阮夫人說的是什麼事?”榮楚帶著蕊兒離開阮府,回到落腳的破落莊子裡,蕊兒不安的問他。
榮楚看她一眼,說:“你心中所想之事。”
“她們要弑……”蕊兒驚得捂住了嘴,她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榮楚見她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問她,“你現在是不是後悔假死脫身了?”
“我……”蕊兒也不知道,她現在很混亂,要是不知道廖氏和宮裡的人要做那大逆不道的罪前,她或許不會猶豫,可是如今她知道了,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夥同外人殺害自己的父親嗎?
榮楚已經明白了,說:“如果你後悔了,我隻收你一半銀子,你即刻就可以返回阮家。”
“不,我不能回去。”蕊兒立即就否決了,她若回去阮家人是不會放過她的,而且她死了又還怎麼救父親呢?
榮楚沒再說什麼,躺在一張床上準備睡覺了,原來廖氏打的是這樣的主意,把真正的公主除掉後,再抓住一個母親疼愛孩子的弱點,借機讓皇後打消再殺阮文琴的念頭,從而讓阮文琴嫁給太子,成為一國之母。
這行人最大的危機就是皇帝,隻要把皇帝除掉,他們就能為所欲為了。
當真是好算盤。
隻是廖氏怎麼也沒想到,真正的公主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察覺到了危機,提前脫身離開了。
他看著在四下尋找著什麼的姑娘,覺得她確實很聰明,不但能在阮家那樣的狼窩裡活下來,還能想出這樣一個金蠶脫殼的主意,不愧是皇室中人,生來就比常人要有勇有謀。
腦中突然閃過蕊兒全身是血的畫麵,他驚了一跳,難道原文中,蕊兒最後還是死了嗎?他的任務人會不會就是保護蕊兒,不讓她死?
蕊兒看了看四周,到處又臟又亂,但此刻也顧不得什麼了,好在她當下人十幾年,哪也能將就,找了幾張長凳一拚,做成一張小床,坐上去準備休息,突然一個黑呼呼的東西從腳下鑹了出來,她嚇得大叫一聲,跳到了床上,緊緊摟住了榮楚,“有東西!”
榮楚坐起來,見一隻大老鼠已經被她的尖叫嚇跑了,於是說:“你睡床上。”
“俠士,謝謝你。”蕊兒感動說。
榮楚準備下去,卻被她緊緊抱著,他擰眉看向她摟住自己的手。
蕊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驚了一跳,忙將手放開,又是害怕又是羞澀:“對、對不起。”
榮楚沒作聲,起身走到她拚好的“床”上躺下。
蕊兒也躺下來,側身看著大塊頭問:“俠士,你叫什麼名字?”
“楚天。”榮楚道。
蕊兒在心中念了幾遍,記下了,道:“我叫蕊兒。”
榮楚沒作聲,他早就知道了。
蕊兒沒聽到他再說話,以為他睡著了,她也不再出聲,疲累襲來不一會兒竟然就睡著了。
榮楚聽到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從“床”上起來,坐到她身邊,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撫她的臉,但快要碰到她的臉時,他又及時收回了手,因為他感受到身體有了反應,一定是原身的情緒作祟。
他可不能做那禽獸事,他站起身打開門出去了。
待他離開,床上睡著的蕊兒睜開了眼睛,大鬆了口氣。經過試探,她放了心,累了一天,實在是疲累不堪,沒堅持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再醒來天已經大亮了,她坐起來見四周不見榮楚的身影,正準備打開門出去,門被推開,大塊頭一手拿劍一手提著食物進來了,她忙露出笑來,“楚大俠,你回來了?原來你長這樣啊?真好看!”
他此刻沒戴闈帽,蕊兒見他容貌清秀,要是忽略他身上那股狠戾殺伐之氣,他真像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她在心中感歎,殺手竟然也能長得這麼好看。
榮楚愣住,她這話與記憶碎片一模一樣,他撇開頭,不看她誘人的笑,將食物遞給她。
蕊兒接過,道了謝,走到桌子前打開,發現是一隻雞,她實在是餓了,扯下雞腿就往嘴裡放,想到什麼,她將雞腿遞給榮楚,“你先吃。”
“我已經吃過了。”榮楚將劍放在桌上,也坐下來說。
蕊兒哦了一聲,立即咬了一大口,好香。
榮楚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有毒?”
“毒?”蕊兒似乎這才想到這茬,愣了愣,轉而又笑了,“怎麼會呢?以你的武功要殺我不是輕而易舉嗎?何必再下毒?”
榮楚看她一眼,見她嘴角全是油,本能的抬手給她擦了擦。
蕊兒微愣,笑著說了聲謝謝,臉紅了。
榮楚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妥後,臉上也有些發燙,他轉過身說:“吃完我帶你離開這裡。”
“去哪?”蕊兒模糊不清的問,不等阮文琴一塊走了嗎?
榮楚說:“出城,你在城外等我,三天後,太子大婚,我接了阮文琴與你一道會合。”
蕊兒吃驚,“三天後?怎麼提前了?”想到昨天在阮府屋頂聽到的話,她又明白了,恐怕三天後不止是太子大婚,還是他們弑君的日子,她突然就沒了胃口,問榮楚,“你能進宮嗎?”
榮楚說:“當然。”
“不被人發現?”蕊兒再問。
榮楚點點頭,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沒有銀子了。”
蕊兒愣住,是啊,她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楚天,讓他帶自己離開京城,哪還有錢讓他為自己再做彆的事?
可是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嗎?父親並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知道是不是會保護她?讓她成為大商最尊貴的公主?
她咬了咬唇,好一會兒道:“我願意將自己賣給你為奴為婢,隻要你幫我救下……”
後麵的話她沒說,榮楚也明白。
榮楚轉身看著她,見她一臉決絕,微微挑眉,“我一個江湖殺手,不需要奴婢。”
蕊兒急了,又想了想,說:“那……我以身相許,給你做妻子呢?”
“妻子?”榮楚說:“你的身份要給我一個江湖殺手做妻子?你想清楚了嗎?”
蕊兒捏緊手指抵下頭,她雖然是個公主,但在阮家為奴為婢十幾年,就連她的親生母親也要殘忍的殺死她,她算哪門子的公主?她活得哪有半點人樣?說白了,她不過是一個奴婢,又如何會嫌棄楚天呢?
而且她覺得跟在楚天身邊很有安全感,他武功那麼高,一定能保護她的,最後,江湖中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必被束縛住,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想到這,她抬起頭,眸中堅定,“我想清楚了,隻要你幫我救下父親,我就永遠跟著你,照顧你,伺候你。”比起彆的女子,要在成親後才見到丈夫,她算是提前就相見過,了解過了,直覺告訴她,楚天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榮楚聽到這話,眸光閃爍著不明的光茫,心中也溢出絲絲甜蜜,他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答應了,“好。”答完後又後悔了,他一個大男人,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
蕊兒立即跪了下去,“謝謝你的大恩大徳!”
榮楚歎息一聲,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就衝她這片孝心,他今晚就去宮裡走一趟,幫她這個忙。
將蕊兒安排在城外一處荒廢的茅草屋裡,榮楚連夜入了宮。
他輕功極好,又著一身黑衣,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在皇宮飛簷走壁的,就如一陣微風刮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皇宮不比普通地方,又大又森嚴,不能一處一處掀瓦查看,他做個幾個有關皇宮的任務,知道皇宮的大致分布,哪怕朝代不同也是大同小異,很快,他就找到了皇帝的寢宮。
不能貿然闖進去告訴皇帝有人要殺他,他準備好了字條,打算掀了瓦片就扔進去,帝王向來多疑,隻要看到紙條內容,不管怎麼樣都會有所防備,隻要起了疑心,一切都好辦了。
榮楚微不可察的落在了琉璃瓦片上,掀起一片瓦朝寢宮內看去,皇帝果然在,隻是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看衣著氣度像是東宮太子,有太子在肯定不能扔,得等太子走了再說。
當然,偷聽一下牆角也好,或許能多獲得一些這個世界的信息,於他的任務有利。
“父皇,兒臣真的要娶阮文琴嗎?”太子夏候翼問。
皇帝夏侯真拍拍他的手,“既然皇後沒有將她殺死,那就娶了!”
“可我們是兄妹!”夏侯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