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南王世子又和他姐夫打架了, 這次被賀家公子狠狠打了一頓, 鼻青眼腫, 頭破血流, 是被抬回南王府的。”
“這事鬨得沸沸揚揚,哪能沒聽說, 聽說南王世子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下得床,不過自他被賀家公子打傷後, 他整個人都變了。”
“變了?變什麼樣了?”
“他一改先前的紈絝行徑,每日在府中發奮讀書, 勤加習武,揚言要做一個文武全才呢!”
“不會吧,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他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啊?”
“聽南王府的下人說, 南王世子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先前連累姐姐步入火坑, 不能為姐姐出頭, 也不能護姐姐安寧,痛定思痛後, 不想再做一個碌碌無為的紈絝子弟了。”
“我也聽說了, 南王世子說他不想再靠父輩的封蔭,他要自己建功立業,不再做一個國家的蛀蟲,連累家人了。”
“看來榮湘郡主的事情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不過也太遲了,榮湘郡主現在每日像熬油一般過日子,要是他早一些醒悟, 就不會害了姐姐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浪子回頭金不換,希望他能就此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好好做人吧,不然南王遲早有一天真的被他氣死!”
“是啊是啊,南王府的事情可真是讓大家都操碎了心,南王是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隻得一雙兒女,如今女兒的一輩子算是毀了,希望兒子能痛改前非有所作為吧!”
“沒錯,希望南王世子不要再出夭蛾子了。”
……
“求皇上賜給犬子一門官職,他近來進步極大,滿懷壯誌,希望能為皇上分憂,還望皇上成全。”榮戰帶著榮楚跪在殿中求道。
赫連軒看了麵前精神抖擻,紅光滿麵,風度翩翩的榮楚一眼,眯起了犀利的眸子,麵上卻笑道:“南王世子能痛改前非努力上進乃國家之幸,南王府之幸,南王,你放心,朕一定會給世子挑一個好差事,讓世子能一展抱負,為國出力。”
“謝皇上隆恩。”父子二人立即笑著磕頭謝恩。
待把人打發走,赫連軒臉上的笑意立即散去,他捏緊手中的茶盞眸光森寒。
一旁的趙行看了眼赫連軒的眼色,道:“皇上,南王世子這幾個月來整日在府中讀書習武,再也沒去過賀家找麻煩,也沒去過勾欄瓦舍尋花問柳,他還主動幫助那些窮苦人家,施粥贈藥,更對一些寒門子弟不恥下問,出銀子接濟他們讀書,現在京中人人都誇南王世子人品貴重,努力上進,很快就會成為國家棟梁之才,像南王一樣為國立功效力,成為一個大英雄呢!”
“該死的!”赫連軒將茶盞狠狠摔在了地上,怒吼。
失算了,沒想到南王郡主的婚事反而激得南王世子起了上進之心,曾經的紈絝子弟變成了人人稱讚的良善貴公子,不能再讓南王府繼續以這樣良好的狀態發展了,否則南王世子一但養成,再除掉南王府就難了。
……
“小楚,你此舉又是何意?”回南王府的馬車上,榮戰不解的問兒子。
榮楚問:“父王你想啊,要是我一直是個紈絝子弟,會是什麼下場?”
“宮裡一定是對南王府放心的,暫時不會有對南王府做什麼,隻是百姓對你卻會厭惡透頂,謾罵有加。”榮戰道。
不過罵名比性命之憂來說,他還是會選前者的。
榮楚道:“父王,其實我無論是紈絝子弟還是青年才俊,宮裡對我的看法都是一樣的,我最終不過是個死,但如果我是紈絝子弟,宮中取了我的性命也沒有人會覺得冤枉,但是如果我是個青年才俊,宮中殺了我,便會失了民心。”
“小楚,你彆說什麼死啊死的,父王不會讓你出事的。”榮戰聽得膽戰心驚。
榮楚笑著安撫,“父王彆擔心,我是不會輕易讓自己出事的,從現在開始,由我來保護父王和姐姐,你們就看著吧,這一戰赫連軒他輸定了!”
“小楚,父王怎麼沒看到勝算?”榮戰並沒有因為兒子的話感到心安。
榮楚胸有成竹道:“我的官職就會成為我們的勝算。”
“官職?你知道皇帝會給你安排什麼官職了?”榮戰問。
榮楚搖頭,“不知道,但絕不會是好差事,一定是凶險萬分的苦差就是了。”
榮戰越聽越糊塗了,“這樣的差事又如何成為我們的勝算呢?”
“父王,你就不要管太多了,隻安下心來看戲就成。”榮楚笑道。
榮戰看著兒子一臉自信,胸有成竹,倒是安了幾分心。
……
“皇上,滁州五百裡急奏。”
赫連軒正和文武百官在金鑾殿商議國事,突然殿外有侍衛稟報,赫連軒聲音哄亮道:“傳。”
侍衛立即將急奏交給了守在門口的內監,內監捧著走到殿中交給了走下來接的趙行,趙行接過快速返回,雙手遞給了赫連軒。
赫連軒接過急奏快速看過後大驚,“滁州一連數月大雨不停,導致各處堤壩決堤,百姓受澇,死傷無數,滁州刺史文良五百裡加急求助朝廷賑濟災情,各位愛卿可有應對之策?”
朝中文武皆不做聲。
滁州乃是苦寒之地,一年到頭不是澇就是旱,每次派去的官員都沒辦好過差,反而吃了掛落,降職受罰是常事,滁州的差事可是個苦差啊,一般略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去淌這趟渾水。
赫連軒見狀震怒,“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可以替朕分憂嗎?朕養你們有什麼用?”
“皇上息怒,臣等無能!”文武百官跪地直呼。
他們寧願在京中挨罵也絕不去滁州那鬼地方,一個搞不好就會丟官罷職,運氣差的還會被洪水衝走,如果沒被洪水衝走也會被當地的難民活活吃了。
赫連軒還要罵,趙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湊到赫連軒身邊小聲提醒了一句,“皇上,前幾日南王世子不是想為國效力嗎?不如……”
“對呀!”赫連軒頓時怒火全消,大聲道:“宣南王府世子榮楚入宮。”
南王府,榮楚正和榮戰在比武,兩人正打得難分難舍,突然品一走過來道:“王爺,世子爺,宮中來人傳旨,要宣世子即刻入宮。”
父子倆收了劍,榮戰顧不擦臉上的汗,急問:“宮中可有說所為何事?”
“未曾,隻說皇上急詔,讓世子立即入宮。”品一回道。
榮戰一臉擔憂,“小楚,這……”
正如兒子所說,回京後皇帝封賞了他一個王位便沒有再給他派差事,他甚至不用上朝,所以對朝中實時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總是傳得百姓都知道了他才聽聞,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無力。
更讓他覺得無力的是,他還不敢安排線眼,怕被宮中知道又是一樁罪名,這種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敢做的日子,真是憋屈!
“父王不必憂心,是皇上要給我派差事了。”榮楚說罷,接過下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把帕子扔回去,帶著品一大步走了。
榮楚換了身衣衫,然後坐上馬車入了宮,徑直被帶到了大殿上,“臣南王府世子榮楚,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王世子免禮平身。”赫連軒朝他揚手道。
文武百官皆不明白皇帝為什麼這個時候將南王世子宣進宮來,南王世子雖然近幾個月名聲大好,但並無官職在身,是沒有資格參與早朝的。
榮楚謝了恩站起身,恭敬問:“不知皇上突然詔臣入宮有何吩咐?”
“榮楚,前段時間你不是說要報效朝廷嗎?臣今日就給你派一個差事如何?”赫連軒一臉是笑的說。
榮楚聞言立即又跪了下去,“臣謝皇上隆恩。”他頓了蹲又問道:“不知皇上要給臣派什麼差事?”
“滁州麵臨洪澇之災,百姓流離失所,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朕想封你為賑災欽差,替朕前往滁州賑濟災民,治理水患,你可願意?”赫連軒威嚴問。
滿朝文武皆暗暗心驚,皇帝竟然要派南王世子去滁州賑災?南王世子從沒有為官的經驗,也不曾有過處理此類事件的前例,派他去如何能治理水患,賑濟災民?皇帝這是想對南王府出手了吧?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震驚不已,但沒有一個人出聲,隻要不是派他們去,誰去都行!
榮楚一臉並不知情的模樣,感激萬分,重重磕頭,“皇上如此信任臣,給臣安排一個如此責任重大的差事,臣一定赴湯蹈火報效皇上大恩大徳!”
“好,南王府不愧是晟朝的大功臣,朕的左膀右臂,世子儘管去滁州,若能幫臣治理好水患,朕必有重賞!”赫連軒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了,心中好不暢快。
榮楚連連謝恩,想了想道:“皇上,臣鬥膽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你說。”赫連軒心裡舒暢,便也十分好說話了。
榮楚道:“如果臣真的能治理了水患,可否請皇上答應臣一件事?”
“什麼事?”赫連軒擰眉,這小子真是瞪鼻子上臉,事還沒辦就提上請求了,難怪他剛剛會那麼痛快的答應去滁州,原來在這等著他。
榮楚道:“不過是南王府人的婚姻大事,於皇上而言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赫連軒聞言暗想,難道他是想讓榮湘和賀錚和離?如果他真的能治理了水患,這個請求倒也無傷大雅,榮湘已經受儘磨難,如果合離也未必能再嫁人,於南王府而言不過是個拖累罷了,再說了,就算榮楚治理了水患,他也不會讓他再回到京中。
想到這,赫連軒大手一揮,豪爽道:“好,朕答應了。”
“臣謝皇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榮楚的聲音在大殿之中無比洪亮,聽得眾人心神一凜。
眾人看到殿中這個俊逸挺拔的少年,突然心中冒出一句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會想到這句話,明明榮楚現在什麼也還沒做,可是他們就是覺得眼前的少年將來必定不凡,莫名的不由自主的這樣覺得。
榮楚回到南王府,榮湘及喬裝打扮成下人的賀錚也回來了,一家子在書房坐著說話。
榮戰道:“楚兒,這個差事不好辦呀!”
“嶽父,這差事豈止是不好辦那麼簡單,滁州苦寒,上半年雨水充足,十年九澇,下半年久旱不雨,年年旱災,澇的時候不敢存水,怕河堤兩岸的百姓受災,旱的時候就隻能讓上天垂憐降水了,這樣的地方,是個正常人都不願意去,皇帝將這差事交給弟弟來辦,是何用意已經非常明顯了。”賀錚擰著好看的眉,歎道。
榮湘緊張不已,“小楚,要不你裝病把差事推了吧?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咱們不辦也罷。”
“姐姐,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現在我是騎虎難下了,這樁差事我是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了,而且辦好了沒有賞賜反而會有性命之憂,辦遭了就更不用說了,怕是整個南王府都會因此受到牽連。”榮楚看著姐姐道。
榮戰和榮湘父女倆皆是大驚,榮戰問:“楚兒,這是何意?”
“嶽父,皇帝之所以讓弟弟去辦這門苦差原因有二,第一,不管差事辦得好辦不好,他都不會讓弟弟平安回來,澇災之地混亂,想故意讓一個人出意外實在太容易了,弟弟是南王府的獨苗,要是弟弟出事,南王府便無未來可言,第二,差事辦不好便是弟弟失職,現在滁州災情嚴重,動則傷亡無數,要是有人故意讓災情擴大,多死一些百姓,南王府必然是滅頂之災。”賀錚替榮楚解釋道。
榮楚點點頭,“正如姐夫所言,我這趟過去是九死一生。”
“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坐以待斃?”榮湘急得眼眶都紅了。
榮戰也是捏緊了拳頭,心中怒到了極致,南王府一門忠烈,多年來隱忍退讓,為什麼還要被逼到如此境地?
榮楚安撫道:“父王,姐姐不必緊張,此事我已有萬全之策,必不會讓奸人得逞,我會解除滁州的災禍,也會平安歸來,南王府亦不會有事。”
榮湘仍舊不放心,還要再說話,賀錚按住她的手道:“湘兒,我們要相信弟弟的本事,他說能行就一定行。”
“那小楚,你一定要保重。”榮湘見丈夫和弟弟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不再多說喪氣話,叮囑道。
榮楚點點頭,想了想看向賀錚道:“姐夫,在我走之前,我們還要再演一場戲才行。”
“都聽你的,你說吧,這次的戲要怎麼演?”賀錚自從聽榮楚的娶到美嬌娘後,現在幾乎以榮楚馬首是瞻了,但他擔心又得打架,下意識揉了揉嘴角,自己打自己還是蠻痛的。
榮楚笑道:“放心,這次不演打架的戲了,我們演言和。”
“啊?”賀錚有些驚訝,這麼快就言和,會不會讓宮裡人察覺到異常?不過很快他就知道,榮楚說的言和是什麼意思了。
“賀錚,你給我出來。”次日,榮楚帶著品一來到賀府門外朝裡麵大聲喊道。
賀錚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穿得花裡花梢,打著哈欠走出來,斜視著榮楚沒好氣問:“乾嘛?又想找茬嗎?”
兩人因為經常一見麵就掐,周遭百姓隻要一聽到榮楚的聲音就立即圍了過來看熱鬨,一個個都滿是擔憂的看著兩人,更有好心的勸榮楚不要鬨事,這樣隻會讓他姐姐的日子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