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楚沒有理會眾人,朝賀錚道:“我馬上就要去滁州賑濟了,我來是想和你商量個事的。”
“切,你還有事和我商量?”賀錚抖著一條腿,沒個正形,但熱心群眾都說榮楚低了頭,他不能再揪著不放,他咳嗽了一聲問道:“什麼事快說,我還要去:“萬秀閣吃酒,彆耽誤我時間。”
榮楚一臉誠懇道:“如果我能解除滁州的水患,平安回來,你不準再欺負我姐姐。”
“就你這小樣兒,還能治得了水患?彆臭美了。”賀錚嘲諷道。
榮楚激道:“你敢答應我嗎?”
“這又什麼不敢的,我賀錚還怕你不成?我量你也治理不了水患!”賀錚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道。
榮楚大聲朝眾人道:“還請諸位給我做個見證,今日我南王世子榮楚與兵部尚書家的公子,也就是我的姐夫賀錚在此達成協議,如果我能解除滁州水患,平安回來,賀家此後便要善待我的姐姐。”
眾人皆為榮楚的話感動了,原來他去滁州那種苦寒之地賑災是為了能幫他姐姐能過上好日子,看來南王世子真的是懂事了,懂得強大自身來為姐姐出頭,是個好樣的,大家都紛紛回應。
“世子爺放心吧,我們給你做這個見證。”
“對對,我們幫你,你就放心去吧!”
“你姐姐我們也會幫你照看一二的,雖然我們是平頭百姓,但好歹人多勢眾,總不會讓賀家把你姐姐欺負得太厲害。”
榮楚看著眾人,感激的朝大家深深鞠躬,“榮楚在此謝謝大家了。”
榮楚走後,賀家懼著輿論,果然沒敢對榮湘太狠,榮湘的日子也好過了些,已經數日不曾回南王府哭訴,鄰裡這才放下心來,一心都希望榮楚能真的解除滁州的災禍,平安回來,徹底將榮湘從油鍋中撈出來。
榮湘嫁到賀家半年之久,雖然沒過一天好日子,但她對鄰裡仍舊很和善,鄰家有困難的,她也會偷偷幫助,時間一長,大家都覺得榮湘郡主是一個心底善良的好姑娘,好人自然要得好報,所以大家都希望榮湘在賀家能夠過上舒心日子。
……
“爹,朝中派來的賑災欽差什麼時候到?”滁州刺史文良之女文月脫去一身是水的蓑衣走進廳裡急問。
她不過十六歲,身材格外高挑,比普通男子還要高一些,長相清秀端麗,但眉眼間透出一股男兒家的英氣,舉手投足也十分豪爽大氣,她是文家長女,下麵還有一個弟弟,才十歲,母親前幾年被洪水衝走了,父親官務繁忙,她便得為母為姐的照顧弟弟,時間一長便有些男兒家頂立門戶的氣概。
她是官眷,又因為母親受災而亡,有股不甘心,總想有一日能徹底解決了水患的問題,所以每次災患她都會和當地官員一塊參與其中,甚至是當成自己的事情來做,從不言苦叫累。
文良正在看信函,見女兒進來忙將信函遞給她:“在路上了,應該這兩日就會到。”
文月甩了甩手上的雨水,接過信快速看過,驚訝道:“爹,朝廷竟然派了南王世子來賑災?”
“是啊。”文良點點頭,苦笑道。
文月氣道:“南王倒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大英雄,可是南王世子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整日裡隻會鬥雞遛狗,尋花問柳,哪會治什麼水患?朝廷竟然派了他來,這是要把滁州百姓至於何地?”
榮楚在京城的事情就連千裡之外的滁州也聽聞了,可想而知那是一個多荒唐無用之人,這樣的人跑到災區來,不是添亂嗎?要是被水衝走了可怎麼是好?他好歹也是大功臣南王的獨子,一個世子爺。
“月兒,不得胡言。”文良嚴肅訓斥。
文月將信拍在茶幾上,道:“爹,我哪有胡說?我說的都是事實,朝中難道無人可用了嗎?竟然派這樣一個廢物來治理水患?”
“月兒,南王世子雖然平庸,但南王可是平複南疆的大英雄,當年南王凱旋回京,途經滁州,還順道把山寇給平了,他可是滁州百姓的大恩人,你不得對世子無禮!”文良勸誡道。
文月哼了一聲,不服氣道:“南王是南王,世子是世子,他們雖為父子,但也不可一概而論。”
“好了,等世子來了看看情況再說,興許他確實有經世之才呢?”文良說著把信收了起來,帶著女兒出門巡視災情去了。
榮楚其實已經到達了滁州,他並沒有聲張罷了,他讓人在城外等著,隻身帶著品一先入了城,因為水患嚴重,街道已經被洪水吞噬,洪水已經到了膝蓋的位置,街上沒有一個百姓,兩旁的商鋪也都緊閉著門,門外還釘了高高的攔板防水,目前未止還沒有危及到鋪麵。
榮楚脫了靴子讓品一提著,他把袍擺紮在腰間,卷著褲管撐著傘慢慢在街上行走,滁州的天空似乎漏了一般,雨下得極其大,傾盆而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雨要是不停,水勢就不會減少,災情隻會越來越嚴重。
“世子,這裡水太大了,我們還是出城坐馬車進城吧!”品一和榮楚一樣,也脫了鞋子,一手提著兩雙鞋子,另一手撐著傘,越往前走水越大,他擔心主子出事,忙勸道。
榮楚道:“身為賑災欽差,豈能貪生怕死?我得步行進去,和滁州的百姓共患難。”
品一歎息一聲,不再多言,艱難的跟在榮楚身後。
“卷毛兒,你彆過去,那邊水大啦。”
榮楚正在水中走著,突然聽到一個孩子急喊聲,他朝聲音處看去,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踩著水急匆匆從巷子裡跑了出來,緊接著一條卷毛黑狗追著一根吃剩一半的骨頭衝了過來,狗子會遊泳,倒是成功咬住了它的骨頭,正得意的朝主人遊去。
這時,男孩的方向突然湧來一陣洶湧的洪水,狗子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危險,連追了半天才追到的骨頭也不要了,大叫一聲就朝主人衝了過去,撲進了主人的懷裡。
男孩並沒察覺到洪水來了,抱住黑狗訓斥,“知道怕了吧?讓你還亂跑,小心我回去燉了你吃狗肉!”
“汪汪汪……”黑狗朝他身後狂吠。
男孩以為它生氣了,不再訓斥它,抱著它就要走。
榮楚見情況不妙,一邊扔了傘朝男孩跑去一邊大聲喊道:“小弟弟,小心,你身後來洪水了。”
男孩已經轉過身去,自是看到了洶湧而來的洪水,嚇得大叫一聲,想要動作時已經晚了,洪水撲騰過來,一下就將他衝倒了,他緊緊抱著懷裡的狗子沒撒手,就這樣被洪水衝遠了。
“爹,那不是小星嗎?還有卷毛兒!”文月正和父親穿著蓑衣走出來巡視災情,突然見到一個孩子抱著狗被洪水衝走了,定眼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弟弟和家裡狗,驚得大叫。
文良老臉一跌,就衝了過去,“小星,小星!”
妻子已經被水衝走了,要是兒子再被水衝走,他還怎麼活呀!
“爹,你彆去,我去!”文月拉住了父親,脫掉笨重的蓑衣和雨靴就要朝弟弟衝去,突然見一個男人已經跑到了弟弟身邊,快速將弟弟和卷毛兒抱了起來,艱難的往這邊來了,文月大喜,“爹,小星被救了。”
文良連連點頭,險些老淚縱橫,父女倆忙迎了上去,文良對著恩人不停的彎腰致謝:“多謝恩公救了小兒,多謝多謝。”
“謝謝你救了我弟弟。”文月也感激的看著他,見他長得極其俊逸,衣著華貴,而且很是眼生,不像是滁州人。
榮楚搖搖頭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以後看好孩子,不要讓他隨意外出,太危險了。”
“是是是,我們一定好好看顧孩子,一定不會再讓他亂跑。”文良接過兒子,朝榮楚道。
“世子,你沒事吧?”這時,品一衝過來,用傘躲住已經全身濕透的榮楚,緊張問。
榮楚搖頭,“我沒事。”
文良和文月父女倆相視一眼,齊聲問:“你是南王世子?賑災的欽差?”
“沒錯,我是欽差榮楚,你們二位是?”榮楚看著二人問。
原文中,原身並沒有來滁州,也沒見到過這二人,所以他並不認識他們。
文良忙將兒子交給女兒,拱手朝榮楚道:“欽差大人有禮,下官滁州刺史文良,這是小女文月,小兒文星。”
“原來是文大人一家,榮楚有禮了。”榮楚恭謙的拱手一禮。
文月看著麵前的男子,他全身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看著十分狼狽的樣子,但他周身的氣度卻是不凡,一身華貴,謙虛有禮,妥妥的一個華貴青年才俊,與她聽聞的傳言完全不同,而且他剛剛還救了弟弟和卷毛兒。
突然間,文月對南王世子的印象產生了變化,興許傳言不可信呢!
榮楚與文良相遇後便讓等候在城外的人都進了城,把帶來的賑災物資發放下去,文良見他遠來辛苦想讓他休息一日再去勘察災情,□□楚拒絕了,當下便和文良父女倆及當地官員一塊去了受災最嚴重的河堤兩岸查看。
瓢潑大雨仍舊下個不停,洪水又急又大,河堤已經被衝毀乾淨,但文良和當地官員仍舊在修複,成效卻不大。
榮楚站在河岸邊上,指著急流問文良,“這條河的儘頭是何處?”
“是一處江,名為九江,因為那條江彙集了九個州郡的水,因此得名。”文良答道。
榮楚點點頭,“走吧,去九江看看。”
文良等人不解,去九江乾嘛?滁州的水患與九江有何關係?但他們也不敢多言,依言帶著榮楚趕去了九江。
九江離滁州並不太遠,就是城西之外,榮楚看到這條若大的江,水已經溢滿,這便是讓滁州城中被淹的主要原因,他沉思不語,眾人也都不敢出聲。
文月見他眉頭深鎖,想了想還是道:“世子可是想從九江下手解除水患?”
“文月小姐有何高見?”榮楚看向她讚賞問。
文月搖頭道:“我曾提議過從九江下手,但沒有好的方案。”
“如果將九江之水全部放掉呢?”榮楚看著一望無際的江水問道。
文月和眾人皆是大驚,文月道:“如果將九江之水放出,確實可以解了滁州淹城之患,可是九江之水如此之多,就像是杭州的西湖一般,如何能將其全部放出?”
“而且下半年滁州會鬨旱災,得靠九江的存水度過旱災,如果將水放儘,下半年旱災又該如何?”文良也道。
城中彆的江湖都不敢存水,隻留著九江,要是九江也乾了,那下半年百姓可就更沒活路了。
榮楚想了想道:“隻要人力夠多,將水放掉並不是難事……”他頓了頓問文良,“文大人在滁州任職多久了?”
“五年了。”文良不解他為何又問到這事上來了,但還是回道。
來這的第二年,妻子就被水衝走了,所以他記得十分清楚。
榮楚再問:“那文大人對滁州的天氣了解多少?”
“以前不知如何,但我在這的五年內,每年從正月開始下雨,至五月方停,六月至十二月滴水不降。”文良道。
榮楚點點頭,“既然年年如此,那我們就可以防範於未然了。”
“怎麼講?”文良急問。
榮楚指著九江道:“我們先把九江的水放乾,解決淹城之患,接著在九江下遊處修上高高的堤壩,堤壩必須要結實穩固,且層層遞增,每層都留出泄洪的口子,以便水患時急時泄洪去禍,正月初將所有的泄洪口打開,不存半滴水,四月份開始關閉口子存水,以保下半年城中百姓有水可用。”
文月立即思考著他這個辦法的可用性,片刻後道:“爹,各位大人,我覺得世子爺的辦法可行。”
文良等人也在腦中構想了一遍他的方案,暫時沒有發現問題所在,都點了點頭。
榮楚道:“隻是九江之水已經溢滿,若要泄洪工程極大,危險極高,並不易辦,還請各位大人貼出告示,讓每家每戶出兩個壯丁相助,隻要九江之水傾泄,水患便暫時緩解,隻等雨停後,我們再大肆修堤壩,來年便不會再有水患了。”
“可是如果要等雨停之後再修九江堤壩,今年豈不是不能存水了,那下半年我們該如何度過旱災?”文月發現了一個問題,忙問。
榮楚思索片刻道:“文月小姐這個問題倒是讓我想到了更好的辦法,九江既然彙聚九個州郡的水,不如這樣,我們在泄洪後,先在各州郡修建堤壩存水,等滁州的雨停後,九江乾渴,修好堤壩,再將各州郡的水引進九江,這樣一來,便可解除滁州長久澇旱之災。”
“這個法子好。”文月拍手叫好。
文良等人也都都得比先前的方案更完善了,文良誇道:“世子爺之才令下官等佩服。”
文月看他的眼神也透出一絲欽佩。
榮楚看向洪水浩瀚的九江,道:“我想這個辦法並非隻有我一個人想得到,要想除滁州之患,必須得從周邊州郡下手,州郡之間要互相幫助才能度過難關,工程之大令人難以痛下決心實施,因為太過勞民傷財了,最主要的是,朝廷賑災的銀子遠不夠這次工程的實施用度,但我南王府願意傾儘家產幫滁州百姓度過這次難過!”
滁州的災情之所以長年得不到解決,是因為滁州地理因素太過特彆,半年澇半年旱,存水就會受澇災,不存水就會受旱災,實在有些麻煩,但隻要花心思去做,並不難解決。
文良父女及在場所有的滁州的官員朝榮楚跪了下去,“下官等替滁州百姓謝世子爺大恩大徳!若此次能成功,滁州上下任憑世子爺差遣!”
榮楚勾嘴一笑,得民心者得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小榮哥又在下一局大棋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