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蘇昭容心中焦慮急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出去。”
李昌不情不願地鬆了手,轉身走了出去。在臨出門的那一刹那,李昌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親娘淚眼盈盈地看著兄長,眼中迸出的光芒,就如將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阿昊,能見到你,為娘就是再死一遍,也值得了。”
李昊的聲音略顯低沉:“母親又說胡話了……。”
李昌默默地轉過頭,走了出去。
身後,厚實的門被關上了。親娘和兄長的低語聲也就此消逝。
他被隔在了那方天地之外。
這麼想其實不太合適。親娘一定是有要緊事和兄長商議,不是有意忽略他。可自從記事起,親娘的眼裡就隻有兄長。
他以前還小不懂事,也就罷了。
現在,他一日日在長大了,還是被當做不解事的孩童一般對待,心裡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可惜,沒人在意他怎麼想。
李昌心中發悶,抬起頭,叫了身邊的內侍過來:“小春,伺候更衣。”
小春今年十二歲,生得白淨俊俏。因淨過身的緣故,小春的聲音也有些尖尖細細的,聽著和姑娘家的聲音差不多。
李昌雖不受寵,身為皇子的排場也是有的。身邊大小內侍十幾個。近身伺候的小春,每日跟在他身邊,也最得他信任歡心。
小春見主子怏怏不樂,隱約猜到了幾分,悄聲哄道:“殿下心裡不痛快,咬奴才幾口出出氣。”
李昌沒吭聲。
進了屋子,方便過後,小春主動擼起袖子,送到主子嘴邊。
裸露出來的細瘦胳膊上,赫然有幾處傷疤。有咬痕,有抓痕,甚至還有一道鞭痕。這些傷疤,新舊不一,顯然不是一兩日留下的印記。
李昌猛地一口咬了上去,細長的眼中迸出凶殘扭曲的光芒。很快,李昌的嘴邊就有了絲絲血跡。
此刻的李昌,就像要吃人的猛獸一般,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天真憨厚。
小春哆嗦了一下,咬牙硬是忍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過了許久,李昌才抬起頭,用帕子擦了嘴角邊的鮮血,看起來又是之前那副略顯有些蠢鈍的憨厚模樣了。
“你先收拾妥當,”李昌隨口扔下一句,先走了出去。
胳膊上差點被咬掉一塊肉,鮮血淋漓,疼得要命。
小春硬是忍到主子出了門,眼淚才落了兩滴。這樣的傷,是萬萬不能讓人瞧見的。他隨身帶了傷藥,敷一些便是。
……
寢室內,李昊低聲安慰著親娘。
蘇昭容總算停了眼淚,拉住兒子的手,哽咽著說道:“阿昊,我昨夜做了一場噩夢。在夢中,我被人一劍刺穿了胸膛,當場斃命,太凶殘太可怕太痛了……”
“後來,太醫來了,開了寧神的藥方。我喝了藥昏迷了過去。”
果然是做了噩夢。
李昊眉頭略略舒展,低聲道:“母親是被噩夢驚到了。好好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蘇昭容癡癡地看著年少英俊意氣風發的兒子,淚水不由自主地再次奪眶而出,喃喃自語:“這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