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魚燒好,揣著通緝告示出門去了。
然後晚上又回來了。
我回來的時候身上依然沒有錢。
不是官府沒給錢,事實上他們驗明人頭身份之後高興得都快傻了,六顆人頭四百兩的總價,硬生生給我算了五百兩,都恨不得我下次再來光顧幾遍的樣子。
我買了一點首飾,兩身衣服,三雙鞋,五百兩銀子就全花光了。
錢真是不經花的東西。
我回來的時候,跟陳嬌娘同住的院子裡燈火通明,那個看我的眼神很不善的王朝捕頭帶著幾個衙役就站在院門外,我眨了眨眼睛,已經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陳嬌娘的抽泣聲隱隱從院子裡傳來,王朝大步向我走了過來,瞪著眼睛冷冰冰地說道:“戚姑娘回來得有點晚了。”
我抱著一包袱的衣服首飾鞋點點頭,問道:“有人丟了東西?”
王朝冷哼一聲,忽而指著我的包袱問:“這是什麼?哪裡來的?”
我誠實地回答道:“中午出去逛了逛,買了幾件衣服。”
王朝還待再問,我已經越過他走進了院子裡,今天的院子比昨天熱鬨得多,來了很多衙役,還有兩個麵生的捕頭,麵生,聲音倒是不生,一個叫張龍,一個叫趙虎。
叫張龍的那個麵上沒什麼表情,他的話本來就少,趙虎長相威猛,但顯然心腸很好,正在抓耳撓腮地安慰抽泣的陳嬌娘。
我一走進來,眾人便都盯著我看,我不是很喜歡他們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個賊。
我不高興了。
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不高興的時候,是很任性的。
我把五百兩買來的衣服首飾鞋摔到地上,盯著陳嬌娘問道:“我聽見你說你丟了東西?找來這麼多人,是不是還準備搜我的房間?”
王朝跟在我的身後進來,聞言喝道:“戚姑娘,陳姑娘沒說過這話!”
陳嬌娘哭起來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但臉紅咳嗽,上氣不接下氣的,十分真實,也十分惹人心疼,她抽噎著說道:“戚姑娘……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難過……那隻鐲子是我娘給我的,我就隻有它了……”
我眯了眯眼睛,說道:“我也丟了東西。”
張龍問道:“哦?戚姑娘丟了什麼?”
我想了想,說道:“我丟了一把白玉整雕的長刀,鋒利非常,兩顆龍眼大的東海金珠,一顆可值千兩價,還有一朵黃金蓮花,能瞬發一百零八發暗器,是江湖上有名的匠師替我打造的,我比她還要心疼。”
王朝怒道:“陳姑娘的鐲子我們都見過,你說的那什麼玉刀金珠蓮花我們見都沒見過,憑你說丟了就是丟了?更何況玉刀如何鋒利?你不要信口雌黃!”
我更不高興了。
我一拳砸向離我半個院子遠的王朝,拳風離他的腦袋稍微偏了一線,極度冰寒的拳勁整灌入他身後的桂花樹上,樹紋絲不動,卻有一道拳頭大小的冰紋自下而上飛速蔓延開去,從樹乾到最細的樹杈上的一朵細小桂花,頃刻間冰封。
王朝呆愣愣地回頭,隻是他轉身的一絲細小氣流,桂花樹便脆得不堪一擊,從拳紋處四分五裂開去。
一地冰碴。
這便是我自創的十三門奇功中最頂級的《冷屍法》。
便是此君使得我其實還挺漂亮的嘴唇終年青白,詭異非常。但我始終舍不得棄用它,因為它太好用,對樹如此,對人更是。
我說道:“在我手裡,不光玉刀鋒利,連冰刀都鋒利得很。”
王朝可能突然意識到他之前對待我的冰冷態度其實是在鬼門關前反複橫跳,他的臉頓時比冰碴子還要白,喉嚨裡溢出一點細碎的聲響,便再也不開口了。
我轉向陳嬌娘,語氣和善地說:“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我不想在我的房間裡看到半點屬於你的東西,你要是做不到的話,今天站在這裡的人再多,也隻能看著我擰掉你的頭,明白嗎?”
陳嬌娘漲紅了臉,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我盯著她看,她嗚咽了一聲,終究還是低著頭急匆匆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翠玉的鐲子。
我笑眯眯地對院子裡的其他人說道:“事情解決了,還待著乾什麼?等吃夜宵?”
趙虎摸了摸後腦勺,拉了拉張龍,張龍對我抱拳道:“今日是我等魯莽,打擾姑娘了,走!”
張龍趙虎帶著人離開了,路過王朝身邊時,兩個人都拉了他一把,他仍舊白著臉,回頭看了看嚇得不輕的陳嬌娘,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跟著眾人一起走了。
我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首飾和鞋收拾好,繞過陳嬌娘,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