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道:“閉嘴!”
這一聲裡夾帶了些許內勁,有些武功極低的雜魚一口鮮血都噴了出來。
鴨子們頓時安靜了。
我滿意了,伸手探向黑影腰下。
李探花咳嗽了一聲,歎道:“還是我來吧。”
我抬頭看他。
李探花朝我走了過來,也是靠得近了,我才發現這人雖然看著蒼白虛弱,身量卻是不矮,他在我身側撩袍蹲下,不甚嫻熟地細細搜尋了一遍,連鞋底都沒放過,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他皺眉的樣子比笑著的時候還好看,帶著一些成熟男人的風韻。
我看著李探花,李探花看著黑影,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他眉頭舒展開,從我身側擦了過去,取出一條雪白的錦帕,從梅花盜吐出的那一大灘血裡撿起了個什麼東西。
也許是天太黑,夜太深,也許是注意力都放在了黑影本身上,我竟然沒注意到那灘血裡有東西。
那是個黑黝黝的鐵製機關,半指長短,大概是黑影先前把這東西含在了嘴裡,被我從背後飛起一腳踹死的時候,這東西就和血一起被吐了出來。
這個時候就不能叫黑影了,應該叫他梅花盜。
林仙兒發出驚訝的聲音,說道:“原來他並不是武功高,而是勝在出人不意,誰能想到兩人交手,暗器竟會從嘴裡吐出來呢?”
我很滿意她的配合,站起身拍拍手,看向龍四爺身後的雜魚們,說道:“現在第一個問題解決了,第二個問題就很好辦了。”
我說道:“不服我的,站出來。”
沒有人動彈,我懷疑是先前那一喝震住了他們。
但沒人動彈不代表沒人吭聲,龍四爺身後靠得最近的那個雜魚叫道:“就算姑娘武功高能殺了梅花盜,那也不能證明地上的人就是梅花盜!而且按照李尋歡的說法,他跟姑娘幾乎同時到達,為何李尋歡不曾出手?還是這其中有什麼……”
我意識到李尋歡是指剛才幫了我的李探花。
這名字也太不像個人名了。
李尋歡把手裡的帕子連同暗器一並交給龍四爺,這才淡淡開口道:“田兄不必拐彎抹角,你無非是想說我也有嫌疑,甚至我就是梅花盜。”
龍四爺連忙喝止,“尋歡!不要胡講。”
我看向那醜得不能再醜的“田兄”,很懷疑他的本名叫田雞。
我說道:“彆人都沒意見了,隻有這位田兄有想法?”
雜魚有雜魚的好處,就是比較機靈,除了田雞,確實沒人再說話了。
田雞看上去有些惱羞成怒,叫道:“難道姑娘要在諸位武林同道麵前逼迫田某不成?李尋歡為何不能是梅花盜?他本就好美色,仙兒姑娘乃武林第一美人,他難道就不動心?就算他不是梅花盜,也備不住見色起意……”
這是在睜眼說瞎話了。
李尋歡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跟林仙兒甜言蜜語時的風流,蒼白的臉上帶著涼薄的嘲意,道:“田兄隻怕活了幾十年從沒見過美人,才有如此滑稽的揣測。”
這話我是很讚同的。
林仙兒確實是個漂亮的女人,但無論在我經曆過的哪一個世界,都算不上第一,一定要給個類比的話,她長得有幾分像雷純。
一個鴨子倘若沒有幾十隻鴨子的幫腔,那麼它再跳腳,也不過隻是一隻鴨子罷了。
我順利地從龍四爺那裡拿到了賞金。
足夠我什麼都不乾,躺在床上吃三輩子的賞金。
我特彆滿意。
臨離開興雲莊的那天,李尋歡和我一起向龍四爺辭行。
龍四爺未必舍得我,卻肉眼可見地舍不得李尋歡,他連連挽留,甚至潸然淚下,但李尋歡堅持要走。
我早就看出他和龍夫人之間有過往事,龍四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反正到最後,李尋歡和我一起出的興雲莊。
連著下了幾天的雪在昨天半夜停了,這會兒豔陽高照,遍地銀雪,鞋底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怪好聽的。
我問李尋歡,“你打算去哪裡?”
李尋歡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天大地大,哪裡沒有我李尋歡的容身之處。”
我覺得他說話雖然平平淡淡,卻彆有一種瀟灑風流的感覺。
於是我問他道:“我剛來這裡不久,也想到處走走看看,我們一道如何?”
李尋歡看了我一眼。
我很喜歡他的眼睛,仿佛透著些碧綠的色澤,溫柔而有朝氣,和他這個看上去像是病了很久的書生模樣很不般配,卻很誘人。
李尋歡說道:“要是早上十年,我必要規勸姑娘,要是早上十天,我也必不會答應。”
我眨了眨眼睛。
李尋歡又露出那種好看的笑容來,說道:“不早不晚,恰是天晴,今日正適合結伴同行。”
我不由得也笑了。
——《李尋歡.原著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