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夕陽隱沒,晚霞漸散,全真教的建築已經快要看不清了,白衣女子終於道:“好。”
我扶著她慢慢地從後山出來。
全真教一向日落而歇,這會兒留在外麵的弟子不多,見我扶著個陌生的女子進來,也沒什麼人多嘴問上一句,白衣女子大約知道她心上人的住處,沒有告訴我那個人叫什麼讓我去找,而是步子輕飄地直朝著一個地方去。
全真教的弟子大多聚居一處,過了普通弟子聚居的地方,就是親傳弟子住的地方了。
我一邊思索著馬玨丘處機王處一這些個濃眉大眼的東西哪個叛變了教規,一邊扶著白衣女子向裡走。
直到越過了親傳弟子住的地方。
我震驚地看了看身邊的白衣女子。
難道是周伯通?
眼見白衣女子目光隻落在全真主殿內,我已經確定了嫌疑人。
我萬萬沒想到這樣一個天下無雙的大美人喜歡的竟然會是周伯通那樣的傻子?
莫非真應了那句老話,傻人有傻福?
周伯通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豎著朝天辮,肩上搭條白巾,端著個洗臉盆從裡麵出來,正對上白衣女子的視線。
他瞪圓了眼睛。
他張開了嘴。
他叫道:“林姑娘?”
我扶著的林姑娘卻沒有理他,目光越過了周伯通,仍舊看向主殿內,麵上又浮現出那種複雜難言的神情。
周伯通連忙把手裡的盆放下,高聲朝裡麵叫道:“師哥!師哥!是林姑娘……”
王!重!陽!
全真教的人頭有一個算一個,連新入門的十來歲的小道士我都想過,就是沒想過王重陽!
王重陽起床了。
就連急匆匆趕來的情況下,他都是一身整潔道袍,發髻一絲不苟,麵色沉肅宛如殿內供奉著的雕像,兩個剛剛起床的道童懵懵懂懂,卻大氣都不敢出。
他和白衣女子視線相對。
誰都沒有開口。
周伯通這會兒卻像是才發現了什麼似的,對王重陽說道:“師哥,林姑娘看著氣色不好,像是……”
我伸腿踹了周伯通一腳。
這個人自從學了幾天相麵之術,就喜歡一張嘴到處咧咧命數,整個全真教幾百個弟子有一個算一個,都被他算過命。
周伯通不肯閉嘴,頑強地說道:“像是病入膏肓了!”
王重陽的臉色頓時蒼白得就和林姑娘一個樣,他連張了幾次嘴都沒能發出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你怎麼……”
林姑娘輕聲說道:“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王重陽一時沒有說話。
周伯通連忙拉了我一把,說道:“咱們走,快走!”
我瞪他一眼,我還扶著林姑娘呢!
周伯通卻一點眼色都沒有,一把抓起我還扶著林姑娘的那隻手死命一拽,我怕用力傷到林姑娘,隻好鬆開手,眼見林姑娘身形一晃,我連忙要踹開周伯通去扶林姑娘,不想下一刻,王重陽伸出了手。
林姑娘整個人就靠在了王重陽的懷裡。
我瞪圓了眼睛。
周伯通飛快地拉著我跑出了殿外,直跑到親傳弟子的住處邊上,才停了下來。
我忍不住問周伯通,“你怎麼知道掌門會去扶林姑娘?”
周伯通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驚訝道:“我怎麼不知道?師哥會舍得林姑娘摔倒嗎?”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傻的究竟是哪個了。
周伯通帶著我停下來的地方是丘處機的院子,他在院子內外種了好幾棵梨樹,都是枝繁葉茂,偶有夜風吹過,帶起一陣好看的梨花雨。
周伯通伸著脖子看了看主殿的方向,對我說道:“我知道師哥心裡喜歡林姑娘,但沒想到林姑娘會來,她腦子笨得很,隻知道逼師哥,從來不懂示弱,師哥跟她一樣的脾氣,我以為他們到死都不能成的。”
我的眼睛已經瞪疼了。
周伯通歎了一口氣,說道:“林姑娘病成這個樣子,師哥肯定什麼都聽她的,我們隻要等著就好了。”
我忍不住問道:“等什麼?”
周伯通嚴肅地說道:“等師哥娶林姑娘。”
我覺得周伯通可能沒睡醒。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不過兩刻鐘的時間,王重陽就抱著氣息已經十分衰弱的林姑娘從主殿裡走了出來,臉上竟還帶著兩道淚痕。
王重陽隻對周伯通和我說了一句跟上,就踏著他獨門的輕功朝著後山飛去。
身姿很是飄逸。
周伯通小聲地說道:“這是要去拜堂。”
我瞪圓眼睛,道士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