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大老板著實沒有什麼敬畏心理。
就像狼不可能敬畏一隻兔子。
阿吉也沒有。
他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後, 明明是個跟隨的動作,卻做得如同在自家後花園裡散步, 他就像這輩子從沒跟在人身後過似的,步子很彆扭。
我推斷他應當是個出身良好的江湖世家子弟。
這種人我從前也見過一些,大部分功夫不行, 傲氣卻一個比一個足, 阿吉看著沒什麼傲氣,但他有傲骨。
有傲骨的人最適合練劍。
我跟阿吉一前一後地走著, 並不擔心找不到大老板,畢竟阿吉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大老板的心腹手下。
大老板住在城外的一處彆莊上。
據說那是大老板的勢力所在, 每天來來往往都是練家子,至少有百十來個護院,要是到城裡調動,人更多。
阿吉問我, “殺多少,殺誰?”
我搖了搖頭, 說道:“不用殺太多人,一個大老板,一個竹葉青,加上幾個小頭目, 那些地痞流氓不礙事,沒了大老板,他們抖不起威風。”
阿吉點了點頭。
在高手的眼裡,人比雞鴨還要好殺。
畢竟雞鴨殺來是為了吃, 還有褪毛去血挖內臟等一係列的後續要料理,而殺人隻要一刀。
對阿吉來說,大概是一劍。
我對刀和劍的看法是一樣的,都是殺人的工具。
我把竹葉青交給阿吉,去了正院殺大老板。
這並不能算是一場刺殺,畢竟我先前就已經善良地警告過他,但這位大老板實在是很不按常理出牌,為了抓個小姑娘回妓院上工,現在,他連帶著他的心腹手下也要一起去死了。
大老板的院子裡有護衛。
護衛裡有一個先天高手和一個快到先天的中年人,我隻當他們是空氣,輕飄飄地掠進了大老板的臥房裡,站在床頭,確認了一下床上躺著的大老板確實是我見過的大老板。
我伸出手。
然後扭斷了他的脖子。
床榻靠裡還睡著個婦人,我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我出去的時候,阿吉已經在前院和大老板的打手交上了手。
整個彆院的打手都朝著他那邊去了。
我歎了一口氣。
彆看這個小夥子有宗師的水準,在殺人這方麵,他去補天閣當銅牌殺手我都不要他。
我找到阿吉的時候,他手裡正拿著一把劍,地上倒著幾具屍體。
百十來個打手圍著他,卻沒一個人敢上前。
我問阿吉道:“竹葉青死了沒有?”
阿吉點了點頭。
我一步飛掠出去,拎著他的後衣領,把他帶出了圍困圈,隨即踏空而起。
阿吉乖乖地被我拎著飛,直到回了城,我把他在老苗子家不遠處放下。
我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
阿吉說道:“我要回家。”
這個答案讓我有些羨慕。
我已經很久沒能理直氣壯地對彆人說一句我要回家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姓戚,單字一個霜,後會有期。”
阿吉看著我,眼裡透著清亮的月色,他說道:“我有一種直覺,你的武功很高,比我高。”
我已經準備走了,聽見這句話,又回過頭來看了看他,說道:“你能有這種感覺,說明離你劍法大成的日子不遠了,等你突破之後,或許我們還有切磋的機會。”
阿吉笑了,說道:“我姓謝,謝曉峰。”
我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沒有多想,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謝曉峰看著我,忽然說道:“戚姑娘,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去?”
他的神情裡帶著一種奇特的誘惑,像是那種兩情相悅後的撩撥,隻在意會中的輕浮,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竟愣住了。
謝曉峰說道:“姑娘覺得我唐突了麼?”
我看他的眼神已經很不對了。
謝曉峰卻一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都沒有,他坦然得像是在和多年的老友說話,道:“男人總是很會掩飾**,但我不肯,我有過很多女人,卻已經很久沒有為人動心。”
我也已經很久沒有為人動手。
謝曉峰說道:“我知道姑娘一定會拒絕我的,但我總得說出來。”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不肯束手挨打的,但我總得打你。”
話落地,我拔出腰間玉簫,宛如一個拔劍的姿勢,瞬息之間直朝著謝曉峰攻去。
謝曉峰沒有避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