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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絮眼眸低垂。

眼底的波濤卻洶湧,幾個翻滾的浪頭似是隨時都能淹沒一切。

錢絮在想,這到底是兩三年後的真實寫照,還是因為她內心深處的不自信占了上風?

她總疑心自己這個要當後媽的人無論如何都趕不上彆人的親生媽媽,而近來的情況和當初也全然不同,沈祈自從矽穀的天使投資人那裡拿到第一筆融資開始,她早就知道他並不會留在俄亥俄太久了。

可那道幻影仍然太過殘忍——

憑什麼自己就淪為了刺激程雙意的工具?他們兄妹為了得到母親的愛,並不可恥,可恥的在於他們寄希望於利用自己,而看自己這情況多半會信以為真,真真切切開始為和他們一同參加綜藝而準備。

到頭來,自己隻是個隨時可以被替換掉的棄子?

一旦程雙意鬆口了,願意參加節目了,那她是不是要連滾帶爬的離開嗎?

難道她程雙意天生高貴,為了請她勉為其難地用得上自己,她錢絮還得感到榮幸?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這麼些年一邊讀研,一邊費心儘力地照顧著沈棲月和沈棲年,也一直以為人們之間的情感是共通的。

沈棲月隻是小女孩脾性,而沈棲年隻不過有的時候沒有主見。

她並沒有多想自己的付出得到回報,但是至少,他們不應該把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更不應該利用自己的心軟為成全他們的私心。

身旁的teenager橫衝直撞,差點使得錢絮脫離了原本的隊伍。

錢絮恍惚中回神,又重新站在綿延不絕的隊伍裡,她擔心的第一要務仍然是會不會讓外麵的沈棲月和沈棲年等得太久了。

到底是這麼些年的付出已然成了一種習慣。

這不過是未來的某個不吉利的幻影,一個畫麵不足以摧毀她長期以來的信仰,錢絮無法將這一切和現實真正聯係起來,碎碎念道,“亂夢而已。”

前麵的黑人大媽已經不再作禱告,而是神神叨叨地突然來了句,“Dream talks(夢會說話).”

錢絮扯了扯眉心。

依然認定了這是一場巧合。

就算是站在經濟學的理性人假設來看,錢絮也沒有這個時候突然放手的道理,且不說這麼些年的默默付出,眼下她也好不容易度過最煎熬的時光,按理說是要陪著沈祈享受物質充沛的生活——

而他也是一直那樣允諾的。

錢絮再回眸瞥向沈棲月和沈棲年,他們兄妹倆似乎已經重歸於好了。隻是她自己未曾注意到,那股子強烈的關懷的愛,已經消減了大半,那種害怕他們在外受傷因而繃緊的神經,也漸漸鬆弛。

她沒有去論證,但也無法將那一幕徹底從腦海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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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沈棲月抱怨著天氣的糟糕,斷斷續續地表達著對靴子上的一塊鳥糞的憤怒;而沈棲年則因為沒能儘興玩樂而悶悶不樂,不知道從哪裡揀來的一根樹枝,四處擊打著車頂上的雪。

誰也沒有感受到錢絮的興致比不上來時這麼高昂了。

他們習以為常地忽略錢絮的感受。

放在以前,錢絮大抵是壓下自己的心緒,反過來關心兩個孩子的小煩惱,既要為沈棲月處理她腳上的汙漬,又要陪同沈棲年繼續不知輕重的玩鬨。

可是今天的她選擇了不聞不問。

她的緘默直至家門口前背兩個小孩察覺,起因是沈棲月想要錢絮抱她入門,但錢絮並沒有答應。

一盞哥特式的鐵燈下,沈棲月誓不罷休、不依不饒,聲音卻似是囁嚅道,“你就抱我上樓唄,反正也就幾步路。”

確實不過幾步台階。

錢絮仍舊沒同意,而是在找開門的鑰匙,隻是一味地回頭囑咐了聲,“跟上。”

錢絮一反往常的態度令林棲月煩悶,更是讓她覺得很沒有麵子。

但林棲月並沒有因此而去關心錢絮,她一鼓作氣爬上樓梯以後,就決心關上門不理人了。

在此之前,錢絮不曾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她有的時候也會在想,如果是親媽的話,是不是拒絕起來反而底氣十足了。

她隻是個普通人,也會在疲乏下理所當然的感到累。

如果身棲月真的內心純良,那為什麼又不能體諒到自己疲勞?

沈棲月走了,沈棲年卻愣愣地呆在原地,像是想表達一句兩句關心的話,大概礙於男孩子的習慣,彆扭得無法說出口。

“上去吧,我要在這裡處理烤雞。”

錢絮的態度並沒有得到轉變,她支開了沈棲年,沈棲年也沒有多問一句有關她的話。

臨白色的旋轉樓梯口,沈棲年突然轉頭追問了一句,“爸爸今天不回來嗎?”

“我不知道。”她沉聲道。

錢絮對於這一切真不確定,她從來不過問沈祈的行蹤,沈祈也從來不向她報備,她知道他們一直是“情侶”,但他們絕大多數的時候並沒有情侶間的親密無間,很長時間不見以後,兩人相逢時分甚至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