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買?”
“隻是看看,”錢絮輕微搖頭,不再駐足,“對我來說,那玩意太幼稚了。”
不,不是幼稚,而是她恐怕此生再也無法擁有雪花中的小女孩的笑容。她感覺到她內心的某處塵封起來了,哪怕她假裝一切如常,也無法徹底地打開心扉——
錢絮不得不接受,她是陰暗的,平庸的笑容無法真正開懷的女配。
“你過年回國嗎?”
顏莉隨手挑選了件顏色火熱的圍巾,一邊手腳麻利地繞在錢絮的脖子上一邊旁敲側擊地問起了這個。
錢絮想也不想地搖頭。
“我回去乾什麼?”
難不成非要回江城走完她這個可笑女配的戲份,就完了見證他們光鮮亮麗的愛情?
錢絮不願意承認,她其實不敢回去,不敢直接麵對這殘忍的一切以及這一樁樁事帶來的衝擊,所以她才對回去過年完全不感冒。
寧願留在無人問津的紐約。
顏莉終於給安分的錢絮好了這條紅色羊毛圍巾,她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無限欣賞的目光投向隻需要一點明豔的顏色就趁得肌膚勝雪的閨蜜,“那行,就咱倆,好好在紐約過這個假期嘍。”
“你不要男人嘍?”
錢絮從禮品店裡出來,有幾分狐疑道。
顏莉對男女之事看得比較淡薄,經常三個月一個周期換男朋友,這在留學圈裡也見慣不慣,竟然還算長情。
“我可沒打包票,”顏莉對著她數不儘的桃花一臉無奈,“要是在紐約大馬路上看見對我有意思的大帥比,那也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啦。”
又暗戳戳地摟了一把錢絮的腰肢,“有人要是追你的話,你這個老古板也彆這麼排斥。”
畢竟,這裡是紐約。
搭訕這件事每分每秒都在很自然地發生,快餐式的愛情從普拉斯的鐘形罩之前就遍布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
顏莉的話音剛落,裡麵的禮品店老板突然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跑了出來,口中振振有詞些什麼,看著樣子是朝她倆而來。那家店門的風鈴聲隨之老板的探出腦袋而在一瞬間發出清脆而動人的聲音。
“這就算了,太老了。“顏莉假裝沒曾注意到追出來的禮品店老板,立馬回過身裹緊大衣,和錢絮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中年的白人老板是個禿頂,這是顏莉最不喜的類型。
男老板還在那邊呼喚著,“Wait!”
又乾脆拋下了自己位於繁華街道上的禮品店,直接追了過來。
“這群男人真的是……乾嘛都要對我有非分之想啊。”某人的臉是嫌惡的,嘴巴卻是自戀的。
“這是什麼?”
顏莉見白人一米九傻大個的老板上氣不接下氣地停頓了下來,他聽懂了個大概,臉被這話氣得通紅,直接來了句蹩腳的中文,“我找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位小姐。”
“?”
“找我朋友也不行。”找誰都能找禿頂啊。
“不是,剛剛有位先生說想托我把這份禮物送給這位小姐……”之後老板的中文表達能力實在不夠了,無奈之下他切換回了英文。
總而言之,剛剛錢絮在水晶球前徘徊的情景被彆人瞧見了,好心人替她買了單。
並差遣老板送過來。
錢絮接過這份特殊的禮物,目光再度瞥向那個禮品店的時候,裡麵已經空無一人了,單是一個背影都不曾出現過。
錢絮莞爾:“替我說聲‘謝謝’。”
“已經說過了。”
但老外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僵持在原地,因為顏莉對他偏見性的語言大為不滿,“我冰雪聰明的小姐,您是如何得知我是來要你的號碼的?”
“我對你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意思,請您千萬不要誤會。”
“你們中國人有話叫‘自作多情’,想必你一定了解這成語的意思。”
“你還知不知道,我們中國人還有一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顏莉沒有好氣,攥緊了掌心,“閉嘴吧你,生意還做不做啦?”
紅鼻子老外扮了個鬼臉。
又故意和錢絮禮貌地招手離開,“你的朋友不像你。”
從那以後,錢絮肉眼可見顏莉的怒火不再對準著沈祈一人,而是對著全紐約的所有禿子。
“你知不知道他這頭發為什麼長不出來?”顏莉的目光變得前所未有地惡毒,“就是因為這張臭嘴!”
錢絮不得不承認,顏莉是個有本事的,她的注意力確實被轉移了不少,在傷心欲絕的邊緣發覺有人大吵大鬨還不錯,至少,這個世界不止是自己一個人停留在無儘的悲傷當中。
事情或許有大有小,但這一刻她們哭喪著臉望向對對方的時候,錢絮終於在這一整天袒露出了真正的情緒。
她掌心的水晶球也在炙熱,在發光,在呼喚著她回憶起曾經的自己是如何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