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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的想法多麼有價值,父親完全沒有理由去拒絕。

她深知從父親的神情看出了幾分失神,不過,很快她又發覺年幼的自己根本沒有和爸爸坐在談判桌上的資本,他父親對她的提議不置可否,但仍然可以隨意處理她。

懲罰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沈棲月簡直恨透了錢絮,是她影響了父親的判斷,讓父親分心……可最後自己卻要麵對天底下最為嚴苛的父親。

她隻能委屈照辦。

卻發覺無情的父親正在上樓的時候,在昏暗的冷白光源亮起之前,同自己這樣說道:“今天晚上,錢絮會參加一場晚宴。”

他思忖良久,“或許,你可以到我給你的地址去找她。”

沈棲月猛然之間發覺她最期待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父親並沒有對自己格外寬容,但他對自己的建設性想法並沒抗拒。

他親自給她提供了這些信息。

沈棲月一邊裝模作樣地乖巧站好,一邊卻打算將這個瘋狂大膽的計劃付諸實踐。

她內心的竊喜抑製不住了,爸爸關心的隻是自己去找錢絮阿姨這件事,至於自己為什麼去找她、有懷有怎樣的目的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她的計劃就要得逞了。

哪怕真陪這個傻子多站一會,沈棲月也覺得值當了。

綜藝節目在即,在她媽媽之後的襯托之下,錢絮一定會被眼尖的網友們貶低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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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比起以往的下班時間,錢絮更早離場。

下班之後有個郊區莊園的晚宴,舉辦晚會的那家人和她手中第一個項目息息相關,所以無論錢絮願不願意多作交集,她都得參加。

如約而至非但是這些應酬的麵孔,還有兩小孩,早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就冒失地闖入這個世界。

錢絮一眼就看見了他們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

沈棲年似乎還是那個喜歡思考,害羞不怎麼愛與人交際的模樣,看上去仍然沒多大主見,對自己自己的妹妹言聽計從;而沈棲月也一如既往,恨不得出現在這裡的最中心,她無時無刻地轉動著自己的蓬蓬裙,希冀於整個世界的焦點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至於她的哥哥,她隻當他是個多餘的擺件。

錢絮明確地從宴會名單上看見他們以及自己以後,其實陷入過片刻的煩憂的。

人總會在意顏麵。

她並不例外。

一段愚蠢的過去宛如一段深刻的黑曆史,正常人都恨不得時刻掩蓋。

她怎麼不怕自己之前相關的緋聞從美國留學圈傳出來。

當然,她也有個更為大膽的猜想。

抑或是,在場的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就等著看自己是如何走到留美照看的孩子身邊,希望他們的父親多記住幾分她撫養長大的情麵上,念起她的好來。

這種事錢絮素來辦不來。

一開始,錢絮就不介意人們發覺他們的關係已經破裂,她於忙碌中,無暇顧及那兩個曾經嗷嗷待哺的小孩。

她正麵迎向項目相關的第三方,和資本方的代表人撞了杯香檳,隻不過愛好工作的錢絮此刻不得不瞅準時機,這邊投資人已經之前和其他家公司的代理人說了,“私人派對,不講工作。”

那她這個時候自然不可能再度明目張膽地觸犯彆人的逆鱗。

沒有必要單在工作層麵功利性地交談。

她下意識地恭維對方和太太之間的情誼,因為這場晚宴就是對方和自己太太二十年特意舉辦的,“黎總,真羨慕您和您太太之間的婚姻圓滿。”

“小錢,你年紀還不大,”黎總的話說來彆有深意,“要睜大眼睛,仔細找找,說不定也能和我一樣運氣好,碰到一段適合的姻緣。”

觥籌交錯中,錢絮又喝下半盞,“借您吉言。”

“這有些人的要求我也不好推脫,要是在晚宴上真遇上幾個不順眼的家夥,”黎總這陣子和錢絮交流下來實在覺得趙天找的新人能力各方麵都不錯,是聽說過她在美國那段不順心的姻緣,還以為她是個會來事的,卻發覺她做事比許多年輕人沉穩,從不浮躁,黎總對這一點十分欣賞,不過,他公司業務和沈祈名下的產業多有交集,實話實說道,“還請錢小姐見諒。”

“怎麼會?”

碰頭這件事不止第一次發生在江城了。

她可不是驚慌失措的小女孩。

錢絮又開始和黎太太熱絡了好一陣子,兩人還挺投緣,黎太太也是個大家閨秀,高中在俄亥俄讀的,因為共同的記憶,兩人聊得相當投緣。

直至小孩子突然鑽出桌麵,探出半個腦袋來:“錢絮,你和彆人聊完了嗎?”

沈棲月完全顧不上自己此時的尷尬。

此時,她正在同投資公司的太太交談,她們無話不說,正是彼此增進了解、增強信任甚至於談論未來合作的最好時機。

可一個和她毫無關聯的孩子冒出來,打斷了她們的談話,並且毫無愧疚。

錢絮不願理睬。

她想如果沈棲月此刻就走,那她也願意把剛才的一切當作沒發生過。

但沈棲月又怎麼可能會從半個小時不到的罰站當中體會到禮貌的重要性,哪怕沈棲年悄悄在桌底拽住張牙舞爪的她,也無濟於事。

她深知當麵提起錢絮最不願意回憶的事,強行介入大人之間的話題:“俄亥俄的Easton tower 是還不錯,以前你不是老陪著我去逛街,順便幫我拎東西嗎?”

錢絮原本應該發怒的,但她卻覺得為了區區一個沈棲月還不值得她拋下自己這一單的生意。

她平靜地掃了她一眼,卻好似對眼前的這個小孩毫無印象,更彆提陪同她逛街了?

黎太太有些不忍心,她早前就聽說過錢絮在美國的遭遇,同是留學生總該相互體諒的,她以前也覺得沈祈冷血無情來,卻沒有想過眼前的小孩更為無恥,當著眾賓客的麵說起過去,口口聲聲幫錢絮在回憶,其實更甚似一場赤裸裸的羞辱。

“你沒有陪同的大人嗎?”

黎太太要不是看在她丈夫的麵子上,真想當場驅逐了這位沈小姐,她總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和記憶中的某人有幾分相似,一回想起來還真是,她和她的親媽程雙意的脾氣簡直如出一轍。

沈棲月反應十分機敏,她立即從另一側撲向了錢絮,挽住了她:“這不就有了?”

她以為,這樣一來她一定能從錢絮保證頓時心軟,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特意和她親熱,應該給足了麵子,可是錢絮麵上仍然不冷不熱的。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

她身後聖誕樹上的電路似乎發出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而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偏向她們。

沈棲月瞬間感受到自己又淪為了各個豪門家族的焦點,為此,她特意還揚起一抹練習多遍的標準的笑。

卻不料,也正在此刻,錢絮毫不猶豫地掙脫開自己,並且表示:“彆挽我。”

“你有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不應該在這種場合拉扯著一個陌生人的。”

錢絮起初也願意保留著最後的體麵,卻也因為之前小孩那段發言惡心不已,仿佛這些年將真心喂了狗,不過,她不得不承認童言無忌的傷害力,更像是人群麵前一場辛辣的羞辱,她不得不勉為其難地帶她一起回憶。

這一次,她並沒有耐心地半蹲下來,“我的確自願在你父親貧窮時照料過你,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你認識我之前,你去Easton tower 逛街的次數屈指可數。我基於善意與同情做這些,而不是犯賤去給你這位落魄的大小姐拎東西——”

這些話令沈棲月瞠目結舌。

她有些童年記憶分明很模糊了,但又伴隨著錢絮的話同時想起。

那些所經曆的貧窮讓她感到恥辱,並且感覺到自己不如自己認為的那樣高貴。

而錢絮望向自己的視線和在美國在俄亥俄的完全不同,也和分彆那會刻意的憤怒鬱悶完全不一樣,她看自己的目光和看街上的路人沒有什麼區彆。

純純是在看陌生人。

而自己也徹底淪為了傲慢與不知感恩的“小公主”。

這令從來沒有受過此等委屈的沈棲月嚎啕大哭起來,完全不顧自己這下哭會對錢絮造成怎樣的影響,她想來隻顧自己的喜樂。

她泫然欲泣。

卻發覺人們對她的眼淚也無動於衷。

終於,她忍不住抬起頭來,瞥向眼前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還以為她是那個等待著自己發號施令,並且竭力滿足的錢絮。

可她好像完全不為所動,“沈棲月,你演夠了嗎?”

她好像忘了一件事,錢絮在自己身邊呆了整整三年,她可以是最親近自己的人,但也完全可以是最了解自己秉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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