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1 / 2)

錢絮以為她是有耐心的人, 對待事物和人的耐心也足夠長久,直至被消磨殆儘。

長餐桌下似又冒出一個腦袋。

沈棲年試圖張口說些什麼,為他的妹妹解釋抑或是求得自己的原諒, 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說, 卻又下意識地低了頭。

錢絮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把她帶走吧。”

賓客們的臉色如常, 宴會又回到了之前的喧鬨。

臨走前, 沈棲年最終還是在妹妹嫌棄的目光中說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對不起。”

興許是人群的喧嘩壓過了這一聲“抱歉”,錢絮還沒來得及聽清, 已經看著沈棲年要親自將沈棲月拖拽著拉走, 期間, 沈棲月忿忿不平道:“你拉我乾什麼?”

“我想辦的事情還沒有辦完, 你這樣就拉著我走,我之後怎麼交代?”

沈棲年一如既往地沉悶:“就說是因為我。”

他並不那麼想拉著錢絮下水, 一開始就覺得妹妹的做法可能是不對的,但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他抵抗不了和媽媽同台帶來的誘惑, 也不想錢絮就此被拉上一檔節目, 結果卻又無情踹開。

而正是妹妹當著眾人的麵兒說他們之前的相處模式,她將記憶中的美好一麵徹底抹黑, 將錢絮視為替他拎包的傭人。

他的過去似乎也因而抹上了一層灰。

陽光透不過聚集的塵埃。

回憶變得索然無味,為數不多的幾分樂趣因為妹妹的不懂事和出言不遜被徹底毀掉。

“走吧。”

他說這句話的聲音幾近請求。

妹妹卻依舊顧不上他的麵子,在許多大人的麵前直接甩開了他的手, 一副隨時要找人算賬的模樣,圓眼之下的淚痕消失了。

“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他不知道妹妹以前就是這樣子是他沒有發現,還是因為回國後受到了一些刺激和鼓勵,才變成這副樣子的。但他此時感覺到的是妹妹正在變本加厲。

兄妹兩個走到空曠處, 妹妹沒有完全放下執念:“你真的不想上這檔節目嗎?”

儘管媽媽對他熱愛的數獨全然不感冒,但是和媽媽一起抓魚,清洗海鮮,做飯……甚至於踩在沙子上談心。

這也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

“錢絮那個女人不肯和我說話,但她未必不搭理你,”沈棲月因為在錢絮那裡受儘了挫敗,心有不甘,“要不我今天就什麼都不說了,免得你又覺得我說錯了話,你跑去和她講清楚。”

“沈棲年,隻要你和男子漢大丈夫一樣鼓足勇氣,錢絮會答應你的。”

“之後,我們就可以上節目了。”沈棲月難得對待自己的哥哥如此友好,平常不願搭理的她此刻熱情空前高漲。

她聲聲誘導著他。

“到時候,我們會成為國內所有小朋友都羨慕的小孩子。”

最後一句話帶給他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沈棲年已經開始聯想這檔節目會不會在油管上播放,那在此之後,是不是之前的幼兒園同學看他的眼光也會有所改變了。

“我會認真考慮的。”他鄭重其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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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夜風太大,晚宴上的許多餐盤都差點被掀翻了,要不是黎家的傭人足夠多,現場必定一片狼藉。

眾人走向了室內。

而她正要也走進莊園的彆墅裡,卻發覺有個小家夥站在自己必經的走道上,趁著人煙稀少,打算要和她說上兩句。

錢絮不知道沈棲年也會在自己的既得利益麵前毫不猶豫地來試探性地問自己:“你最近有時間嗎?”

小家夥說這話有些躲閃,好似要利用自己的人是他,但是不願意承認,而是希望借自己之口說出來;比起沈棲月擺在明麵上的惡,他這樣暗戳戳的也讓一般人承受不了。

畢竟,這是自己帶大的孩童。

也曾在異國他鄉依偎在自己的懷中,哪怕沒有血緣,長時間的相處也使人類這種動物,產生超越血緣的情感,但錢絮不得不承認,但這樣的感情或許是單方麵的。

她幾乎沒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間。

“沒有。”

沈棲年支支吾吾道:“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參加個活動……”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且不說這是不是妹妹交由給他的任務,可他就是瘋了一樣心中有執念地想要見到自己的親生媽媽,哪怕他知道自己的親生媽媽不那麼在意自己,比起對待自己和他的妹妹更為親熱,但是他仍然覺得接著攝像頭,媽媽怎麼著也會嶄露出幾分母子親情的。

“那你邀請我的時候眼神為什麼又在退縮?”

錢絮早就看穿了兩個孩子的小把戲,今天之所以跑到彆人家的莊園來,又兜兜轉轉繞了這麼一大圈,為的不是彆的,一開始就是引自己入局,“是覺得你們的計劃也有不道德的地方了嗎?”

“Sorry。”

“你們想要為自己爭取些什麼事沒有錯的,哪怕渴求得到你們想要的母愛,我已經想儘可能地尊重你們了,”錢絮對沈棲年失望透頂,她也從來不認識他隻不過任憑妹妹的差遣,隻不過這一刻劇情當中兄妹倆對母愛的渴求戰勝了一切,“但是利用一個為你們浪費了三年時光的自己,這讓我很覺得過去的三年太不值得。”

“我……我不是故意的,”沈棲年說得磕磕絆絆起來,“就隻是問問而已,如果你不願意加入的話……”

“我不願意。”錢絮一口回絕。

人多的時候,錢絮明顯留有餘地,給沈棲月發作的機會,並且耐心看她落眼淚演戲,“剛才,我不想當著眾人的麵把一個無知的孩子推到風口浪尖上,你們是怎樣的劣性和我無關,我做事遵循我所認為的原則。”

“但是,沈棲年我希望你能做到這件事,順便轉告你的妹妹——”

她深吸一口氣:“我想,我們這輩子不必再來往了。”

“我不喜歡你們的爸爸,對你們家女主人的位置一點也不感興趣,”錢絮本來一點也不想和早熟的孩子談論這些的,也不想要動不動拿出成人世界的那一套來當作威脅,此刻的她凝視著敢做卻不敢認、怯弱無比的孩童道,“如果你們再度扭曲我的話,我不介意找法律顧問清他們是怎麼處理未成年人的相關案件。”

“你騙人!”

沈棲月忍不住從後山坡上跳出來。

隱秘無人的星空下,其實沈棲月一直在偷看著自己的哥哥是怎麼把話和錢絮說明白的,隻可惜,她的哥哥根本來不及把完整的想法說完。

“你怎麼可能對我爸爸不感興趣,不然,你用得著之前對我們這麼好?”

錢絮討厭這個小女孩的胡攪蠻纏以及過分的自以為是,就她那位了不得父親,在她心中早已什麼都不算了,“那麼,我是不是應該說我後悔了?”

“沈棲月,我完全可以不對你們那麼好的,對兩個年幼無知的孩子這麼好不應該成為我的罪過吧,”錢絮覺得這孩子到底是心智不夠成熟,才會自始至終把自己當個傻子,“你這麼振振有詞,帶著你以為必然能夠達成的目的過來,我難道應該天真地答應嗎?”

“這不是什麼目的,”小孩子麵不改色,借此機會順便提出了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這是一個相當好的機遇,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一輩子也夠不著上親子綜藝的機會吧?”

“難道你不應該牢牢把握嗎?”

“是的,我是挺想上的,”錢絮並不懊惱,而是認真解釋起來,“不過也應該是陪同我自己的親生寶寶上節目,不適合兩個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吧。”

“看吧,這個女人終於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