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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絮有陣子沒接觸過小孩了——

她以為這一次見麵未必有多愉快, 可就小家夥從第一眼看見她開始,就滿眼都是她一個人。就連手中的積木也變得沒意思了,就一心一意衝著她咯咯笑。

小家夥長得極其軟萌, 就像年畫裡的自帶福氣的娃娃, 臉蛋圓圓的, 眼睛又大又聚光。

她自然不會因為之前極個彆的例子去排斥天底下所有的小孩。

“謝謝, 看來你為了找妙妙也費了不少的功夫吧。”她對著趙不回又客氣地道了聲謝。

趙不回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多大點事。”

但他似乎並不喜歡小孩子將自己的好感外放得太過明顯些,尤其是在對他態度上的截然不同,他趁著自己去選甜品的時候沒有少“教育”孩子。

錢絮將提拉米蘇擺在金屬餐盤之中, 又親手推至妙妙的身前。

“我今天下午就會和小朋友一起去進行錄製前的拍攝宣傳, 你等會兒要一起去麼, ”沒多久,錢絮心中已經將手中休息的時日做好了調整安排,“又或者,也可能等之後周末我進行拍攝的時候,你過來玩。”

“等會兒就順路送你們過去唄。”說這話的趙不回眺望著頂上的天花板, 不與錢絮的視線有任何的交錯。

他在說謊。

其實, 電台和趙不回在江城的家南轅北轍, 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區。

錢絮著手安排道:“你爸爸那裡我也要提前打個招呼。”

“用得著說嗎?”趙不回一臉不解,認為和他父親告知的這件事可有可無, “他不得高興死, 你這樣活活給他公司當了招牌, 老爺子做夢怕也是要笑醒吧。”

錢絮輕咳了一聲:“喂, 你平常對你爸爸就這態度?”

趙不回猛從癱坐中驚醒:“不是吧, 錢絮,你竟然站在我爸那一邊?”

錢絮莞爾一笑:“那是當然啦,我拿的是你爸開的工資呢。”

趙不回發覺幾日不見, 錢絮已經可以順其自然地談笑風生了,他本來關於那家餐廳的事情有所耳聞,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而不平,見她此刻興致不減,話到嘴邊自然也沒多提一下。

錢絮祈禱:“出門在外,我也不求給你們家公司樹立正麵形象,不拖累你們就好了。”

“怎麼可能呢?”

趙不回什麼也沒有說,大概是去隔壁的洗手間一趟,結果三分鐘回來後,他不慌不亂從兜裡掏出了一麵粉色的化妝鏡。

他漫不經心地交給了錢絮。

“你自己什麼樣子,難道你心裡一點數也沒有嗎?”

他沒有明說,卻用這種方式讓她正視自己的美貌,在錢絮有生以來的記憶裡,還真是古往今來頭一人。放在彆人眼底,或許這樣的做法必然是唐突的,可錢絮似乎並不那麼排斥,她總覺得趙不回總是遊離在規則以外,本身就是個很特殊的人。

所以,他這樣的舉動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錢絮成全了趙不回在意的那點麵子,麵露感激:“謝謝了,我手頭正好缺一麵鏡子,等會兒去電台補妝,也方便多了吧。”

這時候,人小鬼大的言妙妙沒忍住插上了話。

“趙叔叔,你為什麼給錢絮姐姐買,不給我買?”

趙不回當場拒絕:“你那麼小,整天對著鏡子看什麼,難不成你還有小男朋友等著你去約會啊?”

話一經說出口,他頓時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錢絮,我沒那個意思,我沒說你跟我約會啊……”

錢絮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話到了趙不回嘴裡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越描越黑了。

言妙妙靈機一動,思路清晰道:“我現在可能是沒有,但是未來總會有的,那我未來的男朋友看見我小時候拍攝的綜藝,我總要給他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吧。”

“你倒是會打算。”

趙不回看樣子折回去,打算單獨再給小朋友買一個,但是言妙妙卻突然起了身,說什麼也要跟著趙不回一同出去,生怕錢絮這個姐姐會因為沒有她的陪伴而感到冷清,臨走去隔壁名創優品買小鏡子的時候不忘說出自己真正放心不下趙不回一人去買的原因——

“他的審美,實在是一言難儘。”

小孩子仰天長歎:“我沒有辦法,隻能跟著他一起過去了。”

趙不回還以為小孩子是徹底賴上了自己,嘴上嫌棄自己這個叔叔,心裡歡喜得很,這下真相大白了。

“臭小孩,什麼鬼,我的審美能出什麼問題?”

“你買粉色的鏡子哎,而且還是很俗氣的那種粉色,一點也不好看,”言妙妙童言無忌道,“我想,絮絮姐姐一定是為了你的麵子考慮,所以人家才沒有當麵吐槽你。”

“你閉嘴。”

小家夥真閉嘴了,可一等出了這個門,就將自己吃點心的最大心得吐露而出:“你是不是喜歡錢絮姐姐啊?”

趙不回當即否認:“小孩子家家,不要胡說八道。”

“你放心吧,趙叔叔,隻要你肯把那一排玩具全給我買下來,”六歲的言妙妙發覺趙不回叔叔身上冒著和電視劇暗戀彆人時才有粉紅泡泡,她不忍試探道,“我保證周末對著鏡頭的時候絕對不會亂說話。”

趙不回:“真的?”

結果趙叔叔當場就露餡了。

他還在讓她閉麥的這件事上表現得尤為積極,“隻要買下那一排三麗鷗聯動的玩偶,你就什麼也不說?”

言妙妙眨了眨眼睛:“我雖然是個小孩子,但我可比很多大人要講信用哦。”

“行吧。”

趙不回於是乎就買下了這一排,他不希望小孩子不合時宜的任何話讓錢絮變得不自在起來。

於是,言妙妙的小推車裡多了無數個玉桂狗,庫洛米以及hello kitty,他們購物車裡的玩具堆得跟小山一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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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不回和言妙妙不在場期間,錢絮中途卻接到一個國外的電話。

她不記得國外還有那些人需要特彆找到自己了,要說來往密切的那幾個同學,一般也都是在網絡媒介上聊天,不大可能直接打跨國電話。

她接了。

“錢小姐,我這邊給您道歉啊,上次的時候是我老黃辦事不周全,給您添麻煩了……”

一個熟悉的猶如在自己耳畔從未消失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沈祈讓你打電話給我的?”

“這不是我誤會了您和沈總的關係,沈總特意讓我給您道歉,您能不能看在我一把年紀上了,就饒過了我?”

寫下關係列表的人是沈祈,壓著人的人頭向自己鞠躬道歉的還是沈祈。

他該不會產生了某種誤會,認為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給全自己顏麵的人也是他吧?殊不知,這一切源頭在麵目可憎的他。

她還不至於回個國這麼快就忘記:“可是,紐約零下的天氣,趕我和我的朋友離開的也是您吧。”

錢絮最討厭這其中的每一段回憶,尤其是在自己清醒以後卻依舊無能為力地對抗著命運——

黃老板見風使舵,看人下菜,前腳因為沈祈對自己搞特殊優待,後腳認為自己毫無利用價值則一腳踢開,而自己打開黑石的大門靠的是沈祈,被趕走那日也是因為沈祈。

她有幾分好奇,自己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的時候,沈祈在乾什麼?

錢絮自嘲:“與其求得我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的原諒,不如好好哄著和沈祈一樣的顧客吧。”

黃老板殷勤備至,比在自己找不到酒店撞見自己的那一晚還要熱情,在暴露了自身嘴臉以後還當做過去之事全然沒有發生過,“我給您補償,之前我們酒店合作的香薰品牌附贈了好多高端線的產品,我這裡可沒舍得拆呢,要是錢小姐方便透露一個居住地址的話……”

“我不方便,黃老板。”

錢絮在這件事早有自己的打算,分寸感十足道,“我想我的話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我明白你做生意的心情,但是,真沒必要為了害怕得罪沈祈來求得我的原諒。”

“我倆真的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錢絮乾脆挑明。

“這怎麼可能呢,沈總可是親自找我了,他還飛來紐約……”黃老板沒有說出全相,其實他也知道這樣一來自己整個人就一副小人嘴臉,當初接手彆人和趕人的都是自己,他以為錢絮騙了他就是為了在黑石混吃混喝的……現在根本也沒臉再去聯係人家。

可是,沈祈竟然會飛來紐約,親自看著他打這一通電話。

錢絮感應出來:“沈祈就在你的不遠處?”

“他正時時刻刻地聽著?”

黃老板不想應答,也根本就不能應答。

錢絮的聲音頓時愈發清晰了兩分,“也好,那你不妨告訴他,遲來的正義算不上正義,而遲來的道歉更是……毫無意義。”

她不複多言,直截了當地掛斷了電話。

錢絮的心情難免受到這群人的波及,她無法理解,寫下兩人關係的是沈祈,這一點他本人也根本沒有矢口否認,那道歉的人為什麼不是他本人?

他要麼乾乾脆脆地承認,從頭到尾老子都沒有認真過,隻是在美國迫不得已的利用,錢絮還有幾分敬佩他。

可他既要也要,他要一切的殊榮,要所有人的真心以待,想要自己回到他身邊繼續放逐自我般去照顧他的兩個小孩……是戀戀不舍麼,亦或是,隻不過是自己艱難地跳出了原有的框架,不再圍繞著他為中心了。

她不知道黃老板是被威脅,還是有什麼把柄掌握在沈祈的手裡?

但錢絮隻知道一件事,多餘的仁慈隻會害了她。

她一連想起好幾本厚黑學的書,內心逐漸讓自己平複下來,而不至於讓彆人們麵前丟人現眼,卻發覺自己在咖啡廳的落地窗前看見了趙不回和言妙妙,出去一小會的她們正在往回走……但錢絮很快發現了什麼不對勁,趙不回似乎在極力掩藏些什麼。

這一切都逃不過她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