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42(1 / 2)

錢絮又一次意外看見了江城的來電號碼, 區號明顯,是座機。

撥通電話的人呼吸急促。

“絮絮。”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快掛斷這一通電話?”

沈棲月鮮少求人,求人的口吻從她口中說出來十分不流暢, “你還在錫城, 對不對?”

她聲音聽上去毛毛躁躁的, 但問起話的方式卻罕見的符合邏輯。

“你接下來的時間記得和你的家人稍微小心一點。”

錢絮聽完臉上的表情瞬間凝重了起來,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謊言和惡作劇, 但很顯然, 這並不是如此, 沈棲月的提醒不無道理,她必定是聽清並且得知某些內幕以後, 才會想到和自己通風報信。

“走吧,我要回家。”

得到消息的錢絮並沒有執迷於為什麼會是沈棲月告訴自己這一切的, 她隻對認知結果感興趣,而趙不回見狀, 立馬拿起手中熱氣騰騰的煎餅,塞在衣服口袋裡,直接轉身陪同她離去。

錢絮回頭問:“你不好奇其中發生了任何事嗎?”

趙不回的反應總在意料之中, 與夢境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相信你的判斷力,並且尊重你每一個的選擇。”

錢絮很長一段時機並沒有記住他趙不回所說的話,隻記得那天的趙不回整個人都處在夕陽的沐浴之下,他一手將外套搭在身後,瀟灑自如,隨性的步伐直接奔向自己。

空氣裡的塵埃飄蕩在最後的陽光下。

回到家裡,錢絮自然叮囑了父母這幾天不要去開店的消息,“反正無論如何最近這陣子彆出去了。”

她不願冒險, 任何事如果直麵自己,她倒是無所謂,就怕有些人不懂得規矩,對她的父母下狠手。

那天,錢絮帶著大包小包,有剛剛做好的團子,也有其他當地小吃,反正跟個去錫城進貨一樣。

再晚些的時候,怕趕不上高鐵的末班車了,這才和家人依依惜彆。

……

但她覺得或許是自己傳達得不夠到位,又或者說父母輩的固執使然。

她回到江城以後,還是聽說了她爸媽去開店的消息。

自己苦口婆心的話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絮絮,你擔心個啥啊,現在什麼社會了,肯定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況且你爸爸還沒有老到那種程度,要真的和彆人打架的話,說不定也能打贏的。”

“媽,我都說了好多次了,你們怎麼和我保證的?”

錢絮其實從來也都明白,她的父母到底在計較些什麼,五金店的位置還不錯,他們要是覺得自己不去開的話,浪費了原本可以租出去的錢。

父母終其一生,都是底層在為錢多錢少計較的人。

根本不可能為了她的一句提醒,白白浪費了這一天微薄的營收。

憋得住一兩天,卻熬不住一個禮拜。

錢絮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她一點也工作不下去了,正在趕到錫城的那一刻,她如臨大敵,而事實上,她所預料的並沒有錯,就在前一夜黑夜裡,五金店即將收門的時候,她的爸爸被打了一頓,背部脊椎的幾根骨頭當場就斷了,看上去得住好一陣子的院。

他們報了警。

肇事者是名小混混,且未成年,非常不好處理。

警察問話問了很多遍,就是沒講清前因後果,一口咬定就是看五金店老板不順眼。

“絮絮,我們這是得罪了誰啊?”

她的媽媽怯生生地拽著她的胳膊,就如同她幼年時拉著自己媽媽一樣。

錢絮發了頓脾氣,原本讓他們記住的話,父母壓根兒不放在心上,所以釀成了這樣的大禍,而自己又更加歉疚這件事因自己而起,她卻還要衝著家裡人發火。

“是我,和一個女人起了衝突,錯誤全都在我。”

說著說著,錢絮頭一回哭了起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原本回國後輕易逆轉這一切的想法灰飛煙滅,她知道這是故事,卻不知故事的階級秩序森嚴,上位者總是自以為是地視他們的生命為草芥。

她恨不得現在就衝回去找程雙意。

經受的教育讓她明白一點,也就是源頭不在於自己父母的大膽出門,而是在於屍位素餐的人起了歹毒的心思。

找程雙意並非她的最優解,事實上,能在江城唯一操控並且管教程雙意的人唯有沈祈。儘管自己對那個男人已經相當不耐,對他什麼五天後的邀約不屑一顧,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她要親自找到沈祈交涉。

這裡的場子也交由不了其他人了。

她轉身,幾天前趙不回奔波勞碌的身影似還在眼前,向來怕欠人情的錢絮撥打了這一通電話過去。

“趙不回,不好意思,我這裡請款特殊,可能需要麻煩你再來錫城一趟。”

……

這是錢絮回國後第一次踏入沈祈所在的彆墅,彆墅置辦在郊外,裝修風格低調奢華,卻總能叫人在不經意之間發現物品的價值,這一點很符合沈祈的生活習性,就連他的私人物品大多來源定製,處處宣告著這間屋子主人的與眾不同。

沈祈看似完全不知情。

他優雅地端起他的酒杯,朝著自己示意:“來一杯?”

錢絮並沒有婉言拒絕,為了避免之後不必要的誤解,她直白而又乾脆地推開高腳玻璃杯:“我不喝酒。”

“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怎麼還早了一天,”沈祈納悶於她的出場,“阿絮,有些事情我還沒來得及準備好。”

很顯然,錢絮並不在意那一場是否盛大的邀約,她反感沈祈,對有關他的一切都厭倦至極,不可能跑到這裡來提前參加一場無聊的宴會,她滴酒未沾,坐在沈祈家中的冷餐桌前:“那乾脆就不要準備了吧。”

“你把程雙意喊過來,”錢絮幾乎以命令的口吻道,“我希望你現在就能執行。”

“到底發生了什麼?”沈祈覺察到她特殊的安排,似乎總算不再無動於衷,“你確定不和我打一聲招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