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翠凋紅落印溪畔(1 / 2)

廬州月 紫玉輕霜 6918 字 6個月前

嶽如箏離開平陽的時候,天色澄澈,白雲輕柔,回望已被拋在身後的南雁蕩,隻餘數峰清秀之影,映在眸中。

她坐在白馬之上,邵颺在前邊牽著韁繩,邊走邊道:“如箏,等到了溫州府,我再去買一匹馬,這樣我們很快就能回到廬州了。”

嶽如箏點點頭,沒有說話。邵颺有些詫異地回頭望了她一眼,她並未表現出很歡悅的樣子,而是表情淡淡,若有所思。

邵颺停下腳步,注視著嶽如箏道:“師妹,你怎麼好像不急著回去拜見師傅師伯?”

嶽如箏一怔,蹙眉道:“師兄,你胡說什麼?難道我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人嗎?

邵颺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嶽如箏看著他道:“我隻是覺得就這樣走了,連一句道彆感謝的話都沒當麵跟小唐說,好像有點過意不去。”

邵颺想了想,道:“你確實在他那借住了不少天……這樣吧,等我們拜見了師伯之後,請他回雁蕩的時候幫忙帶些錢物給唐雁初,也算是一份謝禮了。”

嶽如箏心裡有些不悅,垂著眼簾道:“他不會要的。”她頓了頓,又道,“再說,他豈止是收容我暫住而已,要不是他,恐怕墨離早就聯合了七星島對印溪小築動手了。”

邵颺一怔,抬頭望了望她,詫異道:“這與他有什麼關係?”

嶽如箏心緒沉重,掉轉馬頭,朝著南雁蕩的方向望了一眼,卻隻能隱隱約約地望到淡淡的峰巒輪廓。

“他是連海潮的兒子。”她低落地說了一句,慢慢回轉,策馬朝著前路而去。

邵颺被驚呆在了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叫著她的名字急追上去。

回廬州的路上,嶽如箏知道了她走後的事情。

原來蘇沐承等人在衢江附近找不到她之後,便立即與極樂穀派出的其他人聯係,一邊回稟穀主墨離,一邊又趕往北雁蕩準備攔截於賀之和邵颺。恰巧那天雨勢滂沱,於賀之和邵颺下山之時察覺到有人潛伏,便另選途徑秘密離開。

想來蘇沐承等人撲空之後無奈至極,隻得回轉。而於賀之和邵颺趕回廬州之後,墨離果然去了印溪小築。

“他是不是和師傅交手了?”嶽如箏雖知道師傅已無大礙,但還是心有餘悸。

邵颺此時已經另買了馬,與她並肩而騎。兩人衣飾精巧,都騎著駿馬,在路上引得一般村民連連張望。他淡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卻還帶著些許沉重:“是。”

嶽如箏仔細看著他的神色,不禁皺眉道:“師兄,難道師傅師伯沒能打敗墨離?”

“那倒不是,”邵颺喟歎道,“墨離若不是铩羽而歸,也不會去找連海潮。”

“那你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嶽如箏緊追不舍地問道。

邵颺卻搖了搖頭,道:“我隻是擔心墨離不會善罷甘休。”

嶽如箏還要追問,他卻一揚馬鞭,道:“師妹,不要再多問了,趕路要緊。”說罷,雙腿一夾馬鐙,策馬朝前疾奔。

兩人快馬加鞭,不敢在路上多耽擱時間,不出七日便趕回了廬州。大蜀山峰巒起伏,離開時漫山遍野的梅花已過了花期,隻留下些許清香,漂浮於印溪小築四周。

印溪小築依山而建,白牆黛瓦,門前小徑邊有一天然奇石,玲瓏剔透,潔如璧玉,石上鐫刻著“噴月清香猶吝惜,印溪疏影恣橫斜”兩行詩句,筆力矯健,如遊龍戲鳳。

嶽如箏翻身下馬,正要與門前的守衛打招呼,卻見院門兩側的樹木枝葉凋零枯黃,完全不像是春日生長之態。她微微一怔,邵颺已上前讓守衛開了門,嶽如箏跟著他走進正門,隻見通往前院的青石曲徑之上隱隱含著淡黑的瘢痕。

嶽如箏越走越心驚,不由回身盯著邵颺道:“師兄,為什麼變成這樣?”

邵颺還未開口,隻聽前方月洞門之後有人朗聲道:“如箏,你總算是回來了。”

“師伯!”嶽如箏聞音回頭,眼中閃現喜悅之色,朝著那個方向快步而去。月洞門後轉出一個中年男子,身著玄黑長袍,外加著素色鶴氅,瀟灑俊逸,眼角雖有細微皺紋,卻不減風度。正是江疏影的師兄,龍湫散人於賀之。

於賀之負手站在樹影之下,朝著她微笑道:“如箏,我也多次來過你這裡,你怎就連南北雁蕩都分不清,跑去了平陽。”

嶽如箏臉頰緋紅,道:“我隻是聽你常說到雁蕩,又怎麼知道竟然還有兩處。”

於賀之撫須,拍了下她的肩頭,道:“你這次也算命大,今後千萬不可如此粗心。”

嶽如箏默默點頭,抬目四顧,卻不見師傅身影,便問道:“我師傅難道不在小築?”

於賀之眉間一抑,看了看邵颺。嶽如箏見兩人以目光交流了一下,心中一緊,急切道:“師伯!你們是否有事瞞住了我?我師傅現在何處?”

於賀之輕歎一聲道:“你跟我來。”

嶽如箏臉色一下變白了,她緊跟在於賀之身後,繞過重重院落,直至來到了印溪小築最深處。

一池春水浮光躍金,白雲樹影倒映其間,斑駁蒼翠,變幻不已。在這碧湖中央,築有一座精巧素雅的水榭,四周以透白垂紗為簾幃,在微風之中飄舞輕揚。透過這紗簾,嶽如箏一眼便望見了江疏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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