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颺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覺得師伯的想法不無道理。論實力,我們或許無法和七星島匹敵。但是連海潮勝之不武,當初又曾誇下海口,隻等我們去奪回定顏神珠。即便我們使些手段,也算不得什麼。”
嶽如箏感覺到一分分寒涼下來,這些天來,她已經說儘了不願去做的理由,甚至再也無力去爭論。因此她並未像以前那樣義憤填膺,隻是默默地側過臉,低聲道:“你們有自己的理由,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請不要再強迫我去做不情願的事情。”
邵颺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的麵容,淒涼地笑了笑,道:“你是為了唐雁初,對不對?你怕自己在他心目中變成一個騙子,一個盜賊。所以你情願逃回廬州,我之前還以為你跟他吵架了……沒想到你走的原因是這樣的……如箏,你口口聲聲不肯承認自己對他有意,可你做的這些事情,卻分明告訴我,你心裡全是他!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他不是連海潮的兒子,你真要跟這樣一個人走嗎?你十年來的江湖生涯,就這樣拋到一邊,然後去那荒山野嶺過一輩子?”
嶽如箏的眼裡漸漸彌漫著水霧,她仰起臉深深呼吸了幾下,忍著淚水,道:“隻要你們還不放棄那個念頭,我就不會再找他。”
“你能忍住?”邵颺冷冷道,“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一旦師伯鬆口,你必定又要想辦法去見唐雁初!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哪怕師伯放棄了那個計劃,師傅也絕對不會允許你和七星島的人走。除非……”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你自行退出師門,再不認我們。”
嶽如箏如披冰雪,她的手心冒著冷汗,身子不住地顫抖。一早就陰沉的天幕中烏雲層層,不一會兒,便飄飄揚揚灑下雨點,落在她腳邊的石板路上,不斷起落破滅。
卻在這時,茜兒匆匆地從門口跑來,一見嶽如箏,便道:“小姐,外麵有人找你!”
嶽如箏還未恢複過來,茜兒望見邵颺也在,還以為二人在鬨矛盾,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嶽如箏身邊,拉拉她袖子,道:“小姐,先去門外好不好?”
嶽如箏強行鎮定了情緒,無力地道:“是什麼人?我現在很不舒服,不想會客。”
“這……我們都不認識……”茜兒猶猶豫豫地道,“不過,他說自己姓唐。”
茜兒此話一出,嶽如箏如披冰雪,渾身發冷,站在原處不動。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滿腦子隻在反複告誡自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可能是他!他連山下的小鎮都不願去,怎麼會來到千裡之外的廬州?!
“小姐?”茜兒不見她回話,便詫異地看著她。
邵颺卻快步上前,朝著茜兒正色道:“是不是一個沒有雙手的少年人?”
茜兒麵露尷尬,道:“門外的陳大哥叫我通報的時候就說了,我一時好奇,也隔著門縫看了一眼,好像,好像是沒有手……”
“我不見!”嶽如箏猛然回過神來,不等茜兒說完,便咬牙截道。
茜兒怔怔地看著她,邵颺怒視如箏道:“師妹,你究竟想乾什麼?”
嶽如箏緊張地聲音都有些顫抖:“我說了不想見他!你不是不希望我跟他親近的嗎?”
“那你也要問過師傅師伯才能做決定!”邵颺一把拉住她,就要往後院走,一邊朝茜兒道,“你去叫他進來等!”
嶽如箏用力甩開他,後退一步,道:“我知道你們隻想要利用唐雁初,我怎麼還能見他?師伯那邊我會解釋,總之我就是不能讓他進來!茜兒,就說我不在,讓他走!”
茜兒被兩人的態度嚇得不敢應聲,隻得唯唯諾諾地退下,朝著門口快步而去。
嶽如箏低著頭,聽到茜兒的腳步聲遠去,淚珠卻已在眼眶裡打轉。她的衣衫漸漸被雨水打濕,可她內心波濤起伏,對此已毫無知覺。
邵颺亦不避風雨,站在她麵前,憤憤道:“你膽小懦弱逃回廬州,暫且就不說了。可沒想到如今人家到了門外,你都不肯見他一麵。嶽如箏,你既然不願用計謀奪取神珠,那我現在就出去。你不要怪我出手不講情麵!大不了將唐雁初扣下,讓連海潮拿定顏神珠來換他性命!”
“邵颺!你瘋了不成?不準出去!”嶽如箏氣得臉色發白,卻又怕他真的出去動武,隻得擋在他麵前不動。
邵颺緊握劍柄,冷冷道:“如箏,你隻會為自己著想,又何曾考慮彆人的感受?”
嶽如箏深深呼吸著,右手也慢慢移向背後的孤芳劍,卻在此時,於賀之從後院疾步而來,一見兩人僵持之狀,便沉聲道:“你們這是要反目成仇?真是讓人笑話!”
嶽如箏手按劍柄,抿唇不語。邵颺看了她一眼,回身向於賀之道:“師伯,你可知……”
“我聽下人說了。”於賀之走上前,盯著嶽如箏道,“你師傅也已經知曉,她本來要出去與那少年當麵對質,是我將她生生攔下。如箏,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是想自己解決此事,還是要我們使用武力?”
嶽如箏怔怔地望著她素來就敬畏尊崇的師伯,又望著眉宇間充滿怨恨的邵颺,沉默許久,才低聲道:“我去。”
邵颺看看她,似是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於賀之攔住。
“好,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們就在這裡耐心等待。”於賀之此時又恢複了原來那種閒雅灑脫的姿態,寬袖一揚,便走向了一旁的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