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如箏咬著下唇,道:“廬州不正是淮南嗎?我覺得很不吉利……”
唐雁初側著臉,輕聲道:“如箏,你不要多想。”
嶽如箏垂著眼簾,心中百感交集,唐雁初見她不語,不由也低落了下去,看著那幅墨梅圖,忽然道:“既然你真的不喜歡,我就將它扔了。”說罷,他便彎腰要去咬起卷軸。
“不要扔!”嶽如箏抱住他,惶恐不安地望著他的眼睛,小聲道,“小唐,小唐,我很喜歡,我隻是有些害怕……”
“我不怕。”他眼神明澈,語氣執著,“如箏,你真的相信運數嗎?”
嶽如箏沉寂了片刻,輕扶著他的肩膀,道:“不信。”
唐雁初的眼裡漸漸浮起了滿足的笑意,好像得到了至寶一樣。
這幅墨梅圖,唐雁初本來是要收起的,嶽如箏卻將畫軸掛在了她床邊的牆壁上。她說,這樣到了夜裡,就可以有梅花陪伴著入睡了。
竹籬前的梨花還是凋謝了,原先雪白素雅的花朵最後隻剩一縷幽香,飄散於晚風中。嶽如箏望著那碧綠的枝葉,忽然意識到時間在飛快地流逝。
她來時曾有的計劃,正在逐漸迫近。嶽如箏隻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思緒亦飛向了遠處。
唐雁初背著竹筐回來,見她獨自站在樹下發呆,便走到她身後道:“如箏,你在想什麼?”
嶽如箏一驚,急忙轉過身,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我隻是可惜這一樹梨花都謝了呢。”
唐雁初抬頭望了望梨樹,道:“花開花謝,本來就是常事。現在已經快要到五月,梨花自然要落了。”
嶽如箏默默地走了開去,坐在水井邊的凳子上。唐雁初有些詫異地跟過去,蹲下問她:“你又怎麼了?”
嶽如箏低著頭,過了片刻才道:“小唐,你是不是就快要回七星島了?”
唐雁初似是未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怔了一會兒,無奈地道:“你怎麼知道?”
“以前我聽你大姐說過,連島主的壽宴是在五月。”她始終不敢看他,一直垂著眼簾望著地麵。
唐雁初低沉地回道:“是。我上次答應他了。”
“就是那次我要偷偷回廬州的晚上嗎?”嶽如箏小聲道,“你是連夜趕回七星島的?”
唐雁初搖搖頭道:“我沒有回去。山下就有七星島的人常守著,我隻是下山叫他們轉告連海潮罷了。”
“就在小鎮上?”嶽如箏很是吃驚,她想不到這看似平常的小鎮上竟然也有七星島的人在。
唐雁初淡淡地笑了笑,但這笑意裡卻帶著不屑:“不,他們住在接近海邊,你就算見到了也隻當是普通的漁民罷了。這附近一帶的海域都歸七星島管轄,漁民們要出海必須經由他們準許。”他說到這,看了看嶽如箏,見她雙眉微蹙,便低聲道,“如箏,你為什麼會問這事?”
嶽如箏咬了咬下唇,慢慢伸手放在他肩膀上,道:“小唐,你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唐雁初原本平靜的表情起了變化,眼神深處漸漸冰封。
“我隻是想知道一下……”嶽如箏訥訥地道。
“沒什麼好說的。”他垂下眼簾,用簡單的話語斷絕了她的念頭。
嶽如箏失望地低下頭,唐雁初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一點也都不想提到他,彆再說這個人了。
“那你回到七星島不是會遇到他嗎?”嶽如箏想了想,鼓起勇氣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嗎?”
唐雁初愣住了,他注視著嶽如箏,這認真澄澈的目光讓嶽如箏心跳如鼓。她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又走了幾步,道:“不僅是他,你還會遇到連珺心……”
“你怕她嘲笑我是嗎?”唐雁初也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道,“如箏,你不用擔心。我最多不理她……”
嶽如箏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他,輕聲道:“那你不讓我陪你回七星島嗎?”
唐雁初低頭想了片刻,道:“如果你不介意會遇到她還有連海潮……”
“我不介意。”嶽如箏搶在他說完之前就很快地回答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嶽如箏努力鎮定著內心,還朝著他微微笑著。
唐雁初原本帶著憂鬱的眼裡慢慢浮起暖意,他往前走了一步,用肩膀靠在嶽如箏身上,輕輕地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一個人回去……如箏,謝謝你。”
這天夜晚,嶽如箏獨自躺在床上,借著忽明忽暗的燭光,久久凝望著牆上的墨梅圖。她有許多的話藏在心裡,卻無法訴說。指尖觸及那素潔宣紙,有微微的涼意,一直滲透到心底,縈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