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確實是很抓馬也很經典的電影情節,鈴木小姐看著眼前這個挺拔削瘦的身影,稍顯薄涼的苦惱到:但是這個情節裡,女主角的戲份真的是好麻煩啊。
而且男主角這麼情深義重,真是拒絕都不好拒絕的……
想到這裡,園子突然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裡應該是有一棵所謂的“神格”在的。
她揪了揪惠比壽的衣擺,問他:“你前一陣子、具體到十幾天前,是不是曾經病的很嚴重?”
這話是神器大媽說過的。
惠比壽茫然了一下,“啊,是呢”。
他說:“我受了很嚴重的傷,原以為這一代就要神墮了,但因為意外……最終好轉了。”
園子就說:“那你當時臨死之前,是不是想散儘功力給我,後來發現死不成,所以就停了?”
鈴木園子到現在都記得,按計劃,她原本隻是去和稀泥的,但卻節外生枝,被不斷傳來的巨大能量硬生生推成了神,身上盛不下的力量就往外散,正趕上腳下是冬木這片某種意義上“完全屬於”她的土地,量變到最後,產生的質變。
後來黑崎一護跟她形容當時的冬木時,說土地上泛起來的白光厚實的跟海浪一樣,一浪接一浪的打,氣勢洶洶的很。
惠比壽歪頭眨了眨眼睛,沒太能搞懂“散儘功力”是個什麼說法。
但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歸納的重點,對於妻子的問題,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反而是動作生疏的在她麵前蹲了下來,不甚熟練的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試探性的拿起來往臉上貼了貼。
然後像是被燙到一樣,很快放了下來。
“你不用擔心的,”他側過頭清了清嗓子,盯著園子的眼睛,很認真的說:“反正在我換代之前,總是會把它們都留給你的。”
園子:……
園子:“謝謝?”
鈴木園子這個人沒學過如何走心,所幸她也不要求人家對她走心,趕上人家特彆愛她,她又回應不了同等的愛時,甚至會產生逃跑的想法。
——她的絕大多數未婚夫都輕易的看透了這一點,以至於從來沒有一個會正大光明的對她說類似於【喜歡】或是【愛】之類的詞彙。
就【暗戀十幾年絕對能沉重的她想跑,所以從來不說】這件事而言,工藤新一先生真的是經驗豐富了。
但是……
園子抬手去摸眼前這位男神的臉,順著臉頰一路摸的領口,手指都察覺到繃帶粗糙的觸感時,想:雖然目前展示出的所有事情,包括相冊婚服或是守候什麼的,都讓人覺得和情深義重,但真的具體到眼前這個個體時,她反而並沒有從他眼中感受到這種壓力。
園子貼著青年微涼的皮膚,心說我現在已經渣到連真心都要要,要完了還質疑人家心意的地步了嗎?
她發愣的時候,惠比壽也在發愣,而且比起單純的驚訝,那眼神深處的神色,甚至可以稱之為驚歎。
——就是這種鮮活又溫暖的感覺。
惠比壽看著女孩不知道神遊到哪裡、所以分外空茫的眼睛:所謂神明,必然都恪守著什麼。
外表看起來或是肆意妄為,或是遊戲人間,大家本質上,依舊是從信仰當中誕生耳朵守護者,既然有需要恪守的底線,就必然保持著堅如磐石的冷靜。
所以神明的眼睛,看起來總是冷的。
這種冷,不是冷淡,而是時光洗練之下早就的平和。
人類或許是鮮活的,但人類他也並不少見。
各種各樣性格的人類,隻是每次換代都會忘記罷了。
事實上,惠比壽給園子看的那本日記,並不是唯一的。
他生為財神,很容易就了解到:財富是不能夠讓人類得到真正的幸福的。
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把讓人世間充滿真正幸福,當做了自己畢生的目標。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某一代惠比壽希望用控製妖魔的方法,首先控製住人間的災禍。
他很早就開始自學傀儡術,成為了一名術師,但身為福神,每次用傀儡術為妖魔賜名後,都會被刺傷,累積之下很快會迎來死亡,導致轉生換代非常之頻繁。
但轉生後的每一代惠比壽,都會追尋前代的目標而行動,一直循環往複。
就是因為換代的太頻繁,他想要背負的使命又太沉重,惠比壽已經很久沒有花時間,專門去觀察某一個人類,而總是將重點放在整個群體上。
——《熱點新聞》和《社會現象聚焦》他倒是每期都準時收看。
至於神妻……
神妻其實並不具備唯一性。
就像村民為了拜海神,每隔幾年就會死給他一個新的姑娘一樣,真要算起來,連神社內修習供奉巫女,其實也可以說是神妻的備選,隻是神治時代過去之後,諸神重視起了人類可以提供的信仰,所以定下了規則,不再輕易同人類的少女做這種事情罷了。
惠比壽被朋子夫人祭拜那次,純粹是剛剛換代,還沒有被道標科普這些年來的新規定,所以莽莽撞撞的答應了。
再後來……
再後來,新生的夷三郎大明神果然背負起責任,向先代的自己學習,稍微長大了一點,便開始了傀儡術的修習。
這一次,惠比壽突然發現:自己的力量,似乎被什麼不可見的東西限製住了。
嚴彌同他詢問了半天,又查詢了許多的資料,最終臉都黑成了鍋底——他當時答應的太爽快,沒加任何限製,這樣接收而來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侍奉的女奴,而是神明的正妻!
除了陰神和陽神,幾千年下來,還沒有結婚結的這麼實在的呢!
因為這樣的“契約”分出去的東西太多,作為引導者的嚴彌大驚之下,立刻建議他取消這份聯係。
惠比壽原本是想答應的。
但是新被賜名的妖魔很快發了狂,但惠比壽在處理掉那失敗品之前,敏銳的察覺到:自己這次被刺傷的程度,和先代惠比壽留下來的實驗數據,似乎出現了些許差異。
如果說原來的傷害是十分,現在就隻剩六分了。
那位意外誕生的鈴木二小姐,就這樣,作為神明的妻子,被保留下來。
因為她有用。
雖然神職出現了一定的約束,但到底利大於弊,不過因為被刺傷的可容忍範圍變高了,所以惠比壽為傀儡賜名的頻率,也變本加厲翻得厲害,這一次反而還沒長成少年,便飛快的迎來了第二次換代。
他並不恐懼死亡,於是很快便重生了。
新的惠比壽,發現自己成長的速度變快了。
幾十章前,我們提過,鈴木園子身上,有遠超普通福神的【福源】,以至於強運加身,幸運值MAX。
福源這個玩意兒,其實比較接近功德。
這一代的福神庇佑人類,所以有所積攢,死亡時就會消散。
這個消散,雖然不是真的消失了,但新誕生的這位福神,卻必須花很長的時間適應力量,重新將它凝聚起來。
這個凝聚的過程,於裡,是重新適應力量的過程,體現在外,就是由幼童重新長大的過程。
但是這一次,新生的惠比壽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就從六七歲的樣子,長到了十歲。
怎麼會呢?
那一代惠比壽稍顯意外,但還是提前開始傀儡術的修習,然後突然有一天,意外遇到了那位同他聯係緊密的妻子,便慢慢懂了原因。
是那場平分了一半的婚姻。
鈴木家的二小姐,是財神惠比壽的神妻,隻要他的信仰還存在,不論換代多少次,這個身份都是不會變的。
哪怕是在先代死亡,新神未生的那一天,所謂財神並不真正存在的日子裡,她的身份也不會有改變。
所以上一代惠比壽死去的時候,他自身積聚的福源雖然消散了,但平分給他妻子的那一半,卻依舊在少女的身上。
換代之後新神年幼,力量對比變成了他少她多,於是福源又順著那條“線”,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回流。
他本應該從零開始重新修習的力量,就這樣多了老大的一筆的保底款項。
那一次,隻有十歲惠比壽愣愣“啊”了一聲,覺得自己找到了辦法。
他依舊保持著很高的頻率給傀儡賜名,因為疼痛變得可以忍耐,他研究的妖魔也越來越強,很快就又要換代了。
而在換代之前,他將自身的福源通過那條相連的線,全部讓渡給了自己的妻子。
大國主曾經因為他虛弱的神光而險些懷疑神生,惠比壽作為一個長期潛伏在人氣榜上的隱性叛逆分子,很是掌握了些掩藏痕跡的能力。
他從來不說謊話,因為他本來就不擅長撒謊,一說多了就會被人看出端倪。
他隻說簡短的真話。
大國主問他怎麼搞得,他說沒什麼。
“我把力量暫時讓渡給了自己的妻子。”
大國主當時的表情,噎的仿佛吃了一隻青蛙,卡在嗓子裡半天下不去。
“你把力量讓渡給人類?!”
不對。
“你居然和人類結了姻緣!?”
惠比壽叫他吼的一愣,下意識問了句:“不行嗎?”
茫然的特彆真實。
大國主抹了把臉,想回頭招呼七福神開個會,大家緊急教育一下這個呆逼,實在不行,讓毘沙門打他一頓算了!
——能被這樣大量的福源不斷衝刷,那人類的少女早晚會蛻變成神。
——但這樣交出了自己的【力量】和【強運】,一旦稍有意外,哪怕是被自己的神器刺傷一點點,也很可能會因為抵抗力歸零而火速神墮!
七福神開了好幾次會,然而根本說不通他。
大國主曾經懷疑他是不是瘋了,但惠比壽並沒有反駁什麼。
於是流言日起,在此岸與彼岸之間來往的諸多生靈,都傳說深情的神明想要讓心愛的少女長生,愛到恨不得能把自己的一切給她。
也真的就把一切都給了她。
所以因為意外,那位神明輕易的便迎來了神墮。
而這一次,“深情”的神明重生後,並不意外的發現:因為回流的力量更多了,他需要消耗的成長時間,再一次被縮短了。
惠比壽幾乎在兩年之內,就長回了青年的麵貌。
所以這個方法這是可行的。
他不用再花費十幾年、幾十年的時間慢慢成長,按部就班的學習如何獲得力量,在力量足夠的時候才能休息傀儡術,然後沒過多久便因為刺傷而死去。
雖然在擠去了這十幾年成長期的水分之後,他換代的頻率似乎越發頻繁了,但仔細算起來,他可以拿來研究的時間,卻生生翻了好幾倍。
惠比壽覺得這是值得的。
於是在他第四次死去之前,他按部就班的、再次將自己的所有福源讓渡給了自己的妻子。
這一次需要成長的時間,隻有區區六個月。
因為做的足夠隱蔽,連神議和聚會都沒有耽擱到,絕大多數神明甚至都沒有發現過他曾經換了一次代。
哪怕大國主,也隻當他又讓渡力量將那少女的身體衝刷了一次,然後學聰明了,在合適的時間,將其中的一半取了回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如果依靠這一點,能徹底掩藏住自己換代頻繁的漏洞,哪怕高天原的諸神發現了有術士在研究妖魔,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夜鬥曾經告訴園子,說那大福神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餓死一樣,也要把力量給你。
——因為在給她讓渡力量的時候,惠比壽確實是要死了。
半個月前那一次,應該是第五次。
這次實驗非常的曲折,惠比壽原以為成功了,誰知道被控製住的妖魔居然還長了腦子,裝了一陣子乖後趁機反抗起來,因為力量太強、時機把握的又好,暴走之後險些連他一起暴露!
這事鬨的挺大,因為號稱國土化身的黃金之王,攜了名禍津神來相談。
高天原震怒。
惠比壽自知戰鬥力有多水,平靜的做好了死去的準備,所以打從動亂初現,就開始將自己的力量向妻子轉移。
結果妖魔被那外來的禍津神給斬了。
那是惠比壽第一次見到夜鬥。
當時他還有些羨慕來著:雖然個人的勇武,並不能從根源上解決人類受妖魔侵擾的問題,但他要是有這樣突出的戰鬥力,哪怕傀儡術的研究一時得不到進展,在修習的間隙裡,也可以出門斬妖除魔,權當放鬆休假了,還能幫助人類。
惠比壽當時是想打個招呼的。
然而那禍津神不知道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什麼,明明是第一次見麵,看他的眼神卻銳利的嚇人,淺藍色的眼睛像是沁了冰水,招呼都沒打,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因為沒有死成,所以力量很快便回流了。
而好巧不巧的是,經過數次的衝刷,他的妻子似乎終於產生了質變,凝聚出了一顆神格。
她擁有了一座城。
她也庇護了一座城。
於是這次回流到惠比壽身上的福源,比他想象中的又多了那麼一點點。
——原本就因為安無,虛弱的快要死去的大福神,因而得以康複,苟延殘喘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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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土地神將要上神譜的消息,是國家化身的那位黃金之王遞來的。
大國主聽到準信後被酸的牙疼,直嚷嚷說:“你花那麼多功夫終於把老婆養起來了,這十幾年下來,我都替你瘮得慌。”
然而惠比壽體會不到他腦補那些故事的蕩氣回腸,溫吞吞的“哦”了一聲。
大國主於是把腳翹在了桌子上,隨手抄起了瓶酒來,問:“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女人就要來了,你準備怎麼辦?”
“先補上一場婚禮嗎?”
那時惠比壽剛剛換了藥,肋下被安無浸染的地方依舊泛著麻麻的疼痛,在端起茶杯的間隙裡,想:是啊。
她要來了呢。
因為這句話,這段延續了四代財神的婚姻逐漸浮上了水麵,而惠比壽對於這位妻子將要到來的事,終於產生了一點真實感。
然後他回憶起了某一代惠比壽留下的信件,想了想,回答大黑天說。
“大概,就是先辦婚禮吧。”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惠比壽股估計要跌停了,我提試過很多次了,果然還是一起吃玻璃渣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