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恍然大悟。
對哦, 到底要躲什麼呢?
她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手上動作倒是不慢,當機立斷把肩膀一縮,蜷著脊背往後一倒, 以一種特彆難看的姿勢,從西門總二郎懷裡滾到了地上。
整個兒一大寫的【唯恐避之不及】。
——捂著咚咚咚亂跳的心臟說句實話, 鈴木園子確實方的有點想跑。
然而在西門總二郎, 尤其是被剛剛才纏著(主動抱他)撒了一回嬌的西門總二郎看來,這種躲避完全可以和【害羞】劃等號。
至於為什麼害羞的都害羞的這麼張牙舞爪……
那可是鈴木園子啊喂, 就她那個腦回路, 因為害羞想跑,原地扒窗戶跳下去,西門都不覺得奇怪!
反正他的濾鏡已經摘不下來了, 哪怕這傻姑娘溜出他懷抱的姿勢,二的像上了發條的滾地陀螺, 他依舊覺得自己空蕩蕩懸了三年的心臟, 找到了該有的落點。
愛情的結局從來都不是“婚姻”, 而是心意相通的在一起。
西門完全不曉得自己背後站了個黑衣死神, 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鈴木小姐,心想:在他們的世界裡,【婚姻】和【愛情】從來都不用劃等號,當初因為突然需要分手而心有不甘的,從來都不隻他一個人。
話說鈴木園子小姐居然真的是在特定方麵很會體貼人的設定嗎?
喝茶是一次,見麵是一次, 就連互通心意,居然都是她主動的。
想到這裡,原本就沒怎麼把“真愛的未婚夫”不二周助當回事的西門先生,瞬間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他收斂著表情,含蓄的瞟了鈴木園子幾眼,生怕眼神裡藏不住的那點笑意,把本就在害羞(…)的任性鬼看毛了。
她要真的惱羞成怒去扒窗戶,哄起來累的還是他自己。
西門大少爺分外刻意的咳嗽了兩聲,做了些沒事找事的手部動作(比如整理袖口和拉衣角),最終還是決定點到為止。
今天就先算了吧。
他撐著扶手慢慢站起來,在鈴木小姐莫名其妙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做了個回頭聯係的手勢。
雖然西門的畫風甜的仿佛初戀,黑崎一護的臉色又黑的嚴峻異常,兩者似乎都需要給予認真的回應,但就園子目前所處的這個視角:
隨著她前未婚夫這個慢慢站起來的優雅動作,他,和凶的仿佛能刮下幾斤霜的黑音醬這處於不同維度的一人一死神,最終以及其清奇的角度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托一護執著彎著腰的姿勢所賜,等西門總二郎正式站直咯,他那橘黃色的頭殼正好卡在對方係著雙排扣的胸口。
——視覺效果仿佛某手遊裡少了個頭的鐮鼬。
——尤其橘黃色的那個,到了現在,他還鍥而不舍的試圖用挑眉毛表達自己的憤怒。
鈴木園子勉強板住了臉,就很心累。
我好想笑哦,可惜必須得忍住。
為了克製自己即將噴薄而出的笑意,園子不得不努力發散思維,從和西門告彆,轉念到她倆為什麼在一起,又從她剛剛和這個人在一起的反應,為自己似乎挺健全的生理機能鬆了口氣。
園子陪著西門走到前庭,一路上都自顧自己的反省著過去(在西門看來這就是害羞的快要自閉了)。
她尋思可能是因為自己一直處著,所以身體感應比較閉塞,之前的親密接觸中,感情衝動明顯大於生理衝動——
至於為什麼連衛宮切嗣這個沒有感情基礎的男人都沒感覺……
園子:一定是他氣場太喪的錯!
從這一刹那開始,對於新生的鈴木園子來說,太陽是新生的,空氣是美麗的,世界是友善的,二樓窗前站著的那個黑崎一護……
是黑臉的。
兩人默默對視了差不多五分鐘。
然後一護背著染了血的斬月,又從二樓露台的欄杆上翻了下來。
如果說他剛才上樓的動作靈巧的像隻貓,因為麵部表情過於凶惡的緣故,下來這回整個兒一等撲食的豹子。
不客氣的說,園子險些當場叫他嚇跑。
不過她忍住了。
鈴木園子毅然決然的蹲下抱頭,依照她的直覺,黑崎一護發火的角度和普通人略微有點不一樣,勇敢挨懟比撒腿就跑更容易得到原諒!
了不起被掐臉咯!
然而慫還是慫,她一邊原地團城個球,一邊嗷的就是一嗓子:“黑音醬你要冷靜,我那都是為了保護你!”
黑音醬抬腳在草皮上踢了個坑,冷笑:“在一個看不到我的人麵前——保護我?”
園子暗搓搓的鬆了口氣(畢竟這一腳如她所料踢在了草皮而非她身上),抱著頭自我辯護說:“那是我沒反應過來呀。”
“你不也嗖一下就貓到櫃子後頭去了嗎?” 她還特彆會拉人下水,“就你這種身體狀況,看到陌生人就躲,不也是本能嗎?”
黑崎一護:……
黑崎一護咬牙切齒上手就掐:她這臉紅的本來就很礙眼了,還敢這麼理直氣壯!
“你這家夥真的有做女孩子的自覺嗎,”黑崎少年這會兒鬆了口氣,一直拿黑臉掩藏住的血色就慢慢暈上臉頰,凶惡的一點都不像惱羞成怒,吼:“他看不見我,你也看不見我嗎?”
——這麼旁若無人的接吻,羞恥心呢?!
園子噎了一下,選擇實話實說。
“那我當時突然發現自己能有反應,不得興奮一下嗎?”
反應,興奮……
隨著幾不可聞的一聲“巨響”,黑崎少年的臉轟的紅成了一坨:“你,說什麼?”
說什麼……
完全get不到羞恥點的鈴木小姐稱得上如釋重負,語重心長道:“能有反應,說明我生理上是健全的,不管以後我生下來的孩子,會不會因為生殖隔離,喪失繼續孕育下一代的能力——最起碼短期內不用擔心絕後了呀。”
要不是她此時還雙手抱頭慫的像顆球,這為了財團兢兢業業的精神,完全可以放財經訪談節目裡樹成典型。
園子抿了抿嘴唇,她畏畏縮縮的反應裡,有八成算是演技,主要拿來配合一護、方便他撒氣的。
就剛才那番連稍帶打,她動了動被捏紅的臉頰肉,怒氣值應該降了點吧?
想到這裡,她眼神一轉,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死神代理染了血色的衣擺上。
又安靜了大概三五分鐘,險些宕機的黑崎少年終於重啟完畢,轉過臉來,還沒想好怎麼把臉板回去好繼續訓人,便察覺到一陣微弱的力道,拉拉扯扯的從衣擺處傳了過來。
他低頭一看,鈴木園子的主體部分,依舊還是個球,但有隻白淨的手掌,正暗搓搓的揪在他的腰帶亂晃。
黑崎一護心說你這是要報複我嗎,幼兒園的孩子才靠拉同學的褲子搞小動作呢!
下一秒,那險些拽掉他腰帶的手漫無目的的一陣摸索,最後落在了死霸裝被斬斷的裂口邊沿。
因為血液已經凝固了大半,哪怕她下了死力氣去拽,白皙的指尖也隻染上了些淺淡的粉紅。
黑崎一護就見那團球慢慢蹭著換了個方麵,一直埋在手臂間的腦袋也慢慢抬了起來,居高臨下看去,就她那小圓臉,圓潤的兩個下巴頦都看不見,整張臉存在感最強的,就是那雙故作畏縮的眼睛。
“黑音醬你受傷了哦?”
黑崎一護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半天,心說這家夥真是一想說肉麻話就叫他黑音醬,靠這種膚淺的方式轉移話題太不走心了。
——看到那種畫麵所受到的心理創傷,是這麼簡單就可以遺忘的嗎!?
然而現實中,被揪著衣擺的黑崎一護抿了抿嘴角,自然的略過了“黑音醬”這個稱呼,回答她說:“隻是衣服壞了,這不是我的血。”
園子:“……是哦。”
“是哦什麼是哦,”一護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抬腳在草皮上踢出了第二個坑:“要說話就站起來好好說,蹲那做什麼?”
鈴木園子:怕你捶我啊……
然而黑崎一護轉頭就走。
“起來吃飯去。”
鈴木園子:不會吧這麼好哄?!
鈴木園子麻溜的從地上躥起來,追著那道背影就是一個大跨步:“好嘞,吃飯去!”
二樓,圍觀了將近半個小時的獨角戲的老管家,就見自己小姐跟磕壞了腦袋一樣,一個人在草坪上撒了歡的往前跑,一邊跑著,還一邊繞著空氣原地轉個圈圈,那叫一個青春洋溢畫麵優美。
自作多情的一點都不像個神經病!
老管家麵色嚴峻的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心想曲折的情感經曆到底還是在園子小姐純潔的心靈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不過是沒有名分的前前前前前姑爺,還有一個不知道名分能不能確定的未來姑爺必選,因為意外撞在一起而已,居然把小姐逼到這個地步了嗎?!
樓下,前庭石子路。
瘋了的鈴木小姐快活的問空氣:“那你之後的行動會有危險嗎?”
空氣中的黑音醬想了想,說:“暫時跟你沒關係。”
園子毫無障礙的理解了這裡頭潛藏的【危險活動,告訴你你也不會摻和,需要幫助再跟你說】這一長串的意思,乖乖的跟他“哦”了一聲。
沒半晌,“空氣”又問:“你接下來要乾什麼?”
隨著正屋的大門打開,原本一腔憂心站在樓梯前等待著的老管家,隻剩滿臉的驚恐,眼見園子小姐又對著空氣自問自答起來。
“接下來無非就是各種高中社團比賽唄,我琢磨著,再應付,也得挑一場比賽去轉幾圈,隻希望老爺子們放我一馬,隻要求露個麵,彆讓我寫什麼觀察報告……”
老管家強自冷靜下來,麵色冷峻的啃了啃自己食指的指節,沉吟半晌後,掏出通訊器,給遠在南極的次郎吉老爺打了個電話。
“我覺得園子小姐她,”老人家的聲音潛藏著一咪咪哽咽:“她可能需要一個善解人意的心理醫生了。”
“不,隻是為了防範於未然而已。”
“好的,我知道了。”
不知道電話那邊大伯出了什麼餿主意,管家阿公點了點頭,沉穩的答應道:“暫且聘用能夠無障礙陪同園子小姐、從生活中無形進行乾預的人選,不會強迫園子小姐去任何帶有醫院、醫療室字樣的地方,真的【看病】的。”
“關於聘用者的性彆——”
“唉?”
聽著次郎吉老爺大大咧咧的吩咐,老人家愣了愣後,還是特彆有職業道德的點頭道:“我知道了,業務能力才是最優先選項,性彆根本不重要!”
可是……
老人家想起園子小姐蹦躂著離開的背影,默默收起通訊器:性彆,真的不重要嗎?
不,老管家堅定神色,搖頭:次郎吉老爺說的對,業務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撐死選人選到異性的時候多看一看臉,卡一卡年齡。
——請個三五十歲的老專家,應該還是很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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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高等野球選拔大會全國賽會場。
鈴木園子站在比賽場館前深吸一口氣,耳邊傳來的,儘是啦啦隊震耳欲聾的加油聲。
國中階段的比賽,外來觀眾並不多,但這次,恰逢決賽選手有一方來自並盛:
這個學校畫風,可以說是相當清奇。
要說是因為愛校、所以自發來支持吧,大部分人麵無表情,偶有淒風苦雨者,慘的像是好不容易放了假,卻又被通知要上補習班。
園子從這片嚴肅的座位席間穿梭而過,覺得大家後背上好像都抵了把手|槍,坐的一個塞一個直,走到儘頭剛想拐彎,一個耀武揚威的飛機頭,綁著個風紀委員的袖章就把她攔在了原地。
“你,那個學校的?”
園子心說我都快一年沒去過學校了,真要說的話:“帝丹?”
“帝丹?乾嘛的?”
園子:跟你有關係嗎問東問西的?
飛機頭懵逼之下仿佛惱羞成怒,怒斥她:“不是並盛的學生,不要隨隨便便來我校的場地,要是不聽安排,把座位搞亂了,後果你自己負責!”
園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負什麼責?
能有什麼後果?
哦,這是個風紀委員,於是她歪頭好奇:所以,要叫你們風紀委員長來打我嗎?
話說並盛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鈴木大小姐麵色嚴峻的陷入了沉思:她怎麼記得,當初因為一時賭氣,她似乎一口氣把大半個並盛的在售土地都買下來了呢?
話說買回來就撞上了彭格列的破事,回頭也沒找下家把地脫手——
——難不成要砸手裡了?!
想到這裡,零用錢餘額堪憂的鈴木小姐頓時悚然一驚,表情特彆有感染力!
那並盛飛機頭也不知道理解成什麼了,隻當威脅起效,甚至很有些兔死狐悲的率先讓開了一步,感同身受的勸她:“你快走吧,我們這不好呆的,被那嗯嗯(此句非常含糊)看到了,我也救不了你!”
園子下意識跟著他抬手的方向走了兩步,一邊滿頭霧水的出了門,一邊暗搓搓下定決心:並盛現在還在我手上握著呢,這麼你們家的轟地主,合適嗎?
不過一想並盛,鈴木小姐腦海裡劃過【地主】這個詞的時候,突兀的打了個哆嗦:她怎麼覺得這裡頭貌似有個挺可怕的外在條件……被她給忘了呢?
那邊廂,鬆了口氣的飛機頭巡查完了那一排,回頭一看:委員長正從高處的台階上下來!
“報告委員長,”他原地立正敬禮:“B區的所有人都以就坐,一點意外都沒有!”
委員長此時午睡(在球員準備室隔壁)剛醒,莫名其妙讓他喊的一愣。
雲雀恭彌:……?
雲雀恭彌:嗯。
他麵無表情的從飛機頭身邊走過,擦肩而過時,鼻翼幾不可查的嗅了嗅,眉心慢慢懸起一道針紋。
——總覺得有股很熟悉的、讓人不太爽的味道,還殘留在空氣中。
=====
同一時間,場館的另一邊。
其實從來不用香水的鈴木園子小姐,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指示牌找路。
然後喜提一位同樣迷了路的不二周助。
鈴木園子和他(單方麵)麵麵相覷許久,問:“你們不是正在集訓嗎?”
還是她出的讚助。
不二周助一愣,眼前這到底是個熟人,雖然貌似不太好交流,但也沒有惡感到需要刻意甩臉子的地步。
於是他想了想,簡略的回答說:“今天放假。”
鈴木小姐做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又問:“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不二周助低頭看了看自己裝著攝影機的包,並不是很想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愛好和精力,遂若無其事的回答說:“來看看比賽而已。”
這種恰到好處的敷衍,拒絕意味相當明顯,依照過去的經驗來看,基本上能打退百分之九十的搭訕女生。
然而鈴木園子她根本就不愛讀空氣。
於是作為讚助商,她真情實感的感歎了句:“那你們(打網球的)還挺閒的啊。”
不二周助:……
這讓他怎麼答話?
——話說可以就此告彆了嗎,他比較想拍一下開幕式列隊的畫麵……
然而下一秒,鈴木小姐像是完全沒有被不二眼中幾乎凝固的尷尬氛圍影響到,原地側了個身,當即手舞足蹈了起來!
“那個誰!”
她上前一步,可自然的板著不二的肩膀,借力蹦躂了起來:“前麵那個,路口——大名叫桃什麼奈奈,還是奈奈生的那位!”
園子激情呼喚道:“你等我一下!”
不二周助非常人道主義的抬手護了她一下以防跌倒,正想說“鈴木小姐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哪知道隨著鈴木小姐的這一陣蹦躂,前頭路口突然出現的、那位桃什麼不知道叫奈奈還是奈奈生的小姐,也跟著驚訝了起來,以手捂嘴“啊”了一聲。
然後,她在不二周助幾乎想要歎氣的注視下,東張西望的小跑了過來,特彆自然的構造出了一個將不二囊括在內的三人小圈子。
開口之前,還對著陌生的他點了點頭。
不二周助:……
不二周助:其實我是想告辭的——
“你已經回來了嗎?”
奈奈生像是顧忌著現場還有個外人,省略掉了很多重點信息,不二心說我真的可以告辭的,然而鈴木小姐恍若無絕,她的重點其實是:“你現在……住在禦影神社?”
奈奈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