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069(2 / 2)

要不然她其實更想在自己的屋子裡度過這個新年的。

不過今年也還不錯啦,她跟二嫂走的近,大嫂範娟很不樂意,總是抓緊一個機會就要說點蠢話。胡燕也懶怠回小河村去,城裡二哥還沒買房子,租的房子隻有兩間。她媽住下,再加個侄女,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

因此她就隻能在元棠這裡住一住。

元棠當然很歡迎。

今年本來因為她學習忙碌而略顯孤寒的新年,也因為胡燕的到來顯得沒那麼冷清了。

胡燕買了窗花對聯,又買了肉菜雞鴨。

元棠學累了就去做飯,兩人窩在一處過了個一點不無聊的新年。

這天胡燕出去之後回來,有點驚訝的跟元棠說道:“你知道咱們

縣的地毯廠現在鼓勵停薪留職了嗎?”

胡燕出門時候碰見了曾經的地毯廠同事(),那同事是個正式工?[((),以前在同一車組的時候,對胡燕這樣的臨時工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一臉要跟她劃清界限的樣子。可現在再相見,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打招呼,胡燕都差點認不出來。

活活老了十歲一樣。

“想不到地毯廠現在的效益居然這麼差。”

兩年半前她剛進去的時候還天天開夜班呢,後來夜班開的少了,現在更是夜班壓根就不開了。

“那同事跟我訴苦說要活不下去,一個月工資就那麼點,不開夜班哪有錢。現在物價也一年比一年高,就怕廠子再這樣下去,到時候工資都出不來。”

胡燕看出對方也沒有真想問她做什麼,隻是想找個人訴訴苦罷了。

生活的壓力太大,可廠子就這麼半死不活,誰知道它會不會倒?走又不敢,留下又難過日子。除了抱怨彆無他法。

胡燕心有餘悸,要是自己沒有跟著元棠擺攤,要是自己沒有選擇離職,現在她是不是也會為廠子的未來焦心,為那懸而未決的命運揪著一股勁。

元棠:“效益不好不是最可怕的,就怕折騰一圈,最後拖欠工資久了也發不下來。”

上輩子地毯廠就是這樣,慢慢的沒訂單了,因為廠子裡的款式過時老舊。隨著這幾年開放貿易,有錢人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很多城市家庭也不再鋪地毯。出口外銷更是隨著國際關係的巨變難以為繼。幾個出路都被堵死,壓根沒有解救的辦法。

上輩子廠子開不出工資之後,也曾經動員過員工們掏錢買份額想要改進生產。後來還是撐不下去,最後在拖欠了最長的兩年工資之後宣告倒閉。

胡燕拍著胸脯:“幸好。”

她現在回想起兩年半之前的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能那麼心大呢?

明明危機四伏,還覺得自己能這樣混著一輩子。

兩人短暫的感歎了一下廠子的日暮西山,又開始展望新一年的計劃。

胡燕想的很好:“有了房子之後,我就打算再冒險一點,我旁邊的那家店不開了,我打算盤過來,兩個門麵中間開個門,多進點貨。”

元棠肯定了她的做法:“最好還是給店買下來。”

房子在自己手裡才是最安心的。

胡燕:“我當然知道,今年的房租又漲了。”

之前一個月兩百,現在一個月又漲了五十。

胡燕吐槽:“一年漲一次,每次都漲五十。”

這個價格相當貴了,要不是胡燕覺得工人路那邊人多,她才不會願意給這麼高的房租。

“你呢?新年有什麼計劃?”

元棠笑笑:“我?今年也要買房了。”

胡燕並不意外,甚至還覺得元棠買的太晚。

“你就非要有那什麼,產權啊?”

大產權這個概念還是元棠告訴她的,放在她原本的計劃裡,買房子不就是

() 買房子?你都花了錢了,對方還能後悔咋的?

元棠沒說那麼多,隻說真的有人會後悔。

房價暴漲那些年,但凡產權不太明晰的房子,後來都是一簍子的事。扯皮還好說,最怕是有人被利益迷暈了頭腦,上輩子白縣大發展那幾年,關於房子的爭端多的不得了。

元棠:“我要遷戶口啊,當然要挑合適的房子了。”

可惜的是本省的發展相較於彆的地方一直落後,她愣是在省城找不到那麼合適的。

買房的事情一拖再拖,到了現在她隻有一個選擇了,那就是跟著自己大學所在地去買。

胡燕沒問元棠準備買在哪裡,想也知道元棠的打算肯定是跟著通知書下來。雖然還沒到離彆的那個時候,但胡燕已經開始有些傷感。

元棠問她嗑不磕瓜子。

她抹了一把臉:“嗑!”

兩人手邊放著瓜子和糖,磕巴磕巴的嗑瓜子。

元棠下半年去市裡少了,每次去還都被補課占去了大部分的精力,對馬蘭母女的關注自然少了。

但胡燕跟馬蘭在一條街上,知道不少東西,她這會兒拉著元棠說起馬蘭。

“好像是終於想開了,這半年我看她還學著出去擺攤。”

一到秋冬店裡就關門早,馬蘭乾脆趁著晚上在高中門口擺攤。

賣的東西就是簡單的茶葉蛋和玉米紅薯,居然生意還不錯。

胡燕:“中間有一次,那個小姑娘好像是在學校發燒了,我看她都急哭了。差點我就關了店去陪她上醫院,後來她非要自己帶女兒去……”

元棠揪著心:“然後呢?”

胡燕:“就沒啥事啊。”

馬蘭欠缺的,就是那第一步的勇氣。可以說她之前還存著一點靠男人的心思,但隨著女兒的失蹤一事,她不得不承認,如果可以不承擔不管女兒的道德壓力,王禮是真的希望她們母女消失在他的生活裡。

馬蘭像是一瞬間睡醒了,知道什麼都要靠自己了。以前害怕的事,她都硬著頭皮去做。

真到了那份上,她自己去了,也發現不過如此。

元棠把瓜子仁磕出來準備做藕粉:“人麼,隻要不死,總能自己掙出一條路來。”

兩人聊天到半夜,隻有屋裡火盆的聲音。

窗外,吃到的大雪終於下來。

隨著一場罕見的大雪,一九九一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