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2:05。
金田一三三宛如潛伏的獵人,在小鳥箱的信息傳遞下,無聲潛入夏油傑的夢境。
情況果然變得更糟糕了。
金田一三三站在夢境邊緣,再往前走一步,便是漫天傾盆的“黑色暴雨”。
她看了會兒,旋即伸手。
一大把“雨珠”眨眼間聚集在她手上,沉得讓人不適。將手裡的“雨珠”放近眼前,黑色“雨珠”內裡的東西清晰可見。
“樹卵”、“百足”、“齧齒”、“壯陽”......
“..........”
忽略最後一個亂入的東西,象征咒靈球的“雨珠”裡內容千奇百怪,但大多都能用“令人不適”四個字來概括。
“看來果然是因為最近太過頻繁的吞食咒靈球了......”金田一三三呢喃自語,視線越過這場黑色暴雨,落定在前方一隻赤紅色金魚上。
那是被她提前放置在夢門裡,準備為她引路的小鳥箱。
夏油傑不在這裡。
正準備走進“暴雨”裡,一把紅色雨傘忽然從她身旁的少女手上撐開。加菜子輕聲說了句“雨勢太大了”,便將傘靠了過來。
“麻煩你了,加菜子。”
金田一三三愣了下,隨即對她笑了笑,邁步往前,加菜子則是替她撐著傘,隨行一旁。
小鳥箱帶著她們在雨中穿行。
這場滂沱暴雨的範圍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廣,在穿出最後一片雨幕後,她停頓住了腳。
出現在眼前的是讓她覺得既眼熟又陌生的高尾山一幕。
夏油傑垂著頭站在山道上,看不清表情。
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虹龍正緩緩抬起尾巴,露出下腹護著的“她”。
腹部的血液將衣服浸染大半,臉色慘白,呼吸停止。
“她”死了。
“...........”
金田一三三陷入沉默,良久才深沉地開口,“還能回放嗎?”
這個開局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她至少需要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不可以回放哦,但是可以讀取夢境殘留的碎片,再來一次。”加菜子說完,眼前的場景在眨眼間重置,她回到了高尾山上的那次伏擊的最初。
隻不過,不同的是,她從參與者變成了旁觀者。
......
“喂,彆搞錯目標了!”
少女在奔跑,掙脫虹龍為她搭建的安全區,朝著相反的方向奔跑。
她的速度很快,身影像是一隻輕巧的鳥兒,即將掙脫獵人的樊籠。
夏油傑被身後的特級困住,忍不住睜大了眼,視線追逐著少女,一眨不眨。
即便頭頂特級的黑色陰影快要把他吞沒,他卻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快要得見曙光。
隻要她逃出去就好了......
比起自己,他更希望對方逃出去......
“砰——!”
電光火石間,槍聲震耳欲聾。
夏油傑愣住。
隻見他視線裡的“飛鳥”瞬間被折斷了翅膀,掉落在地上,鮮血染紅大片。
如果術師這條道路的終點,並非是拯救了弱者,擔負了責任,而是同伴們堆積的屍體呢......?[1]
夏油傑感覺自己的腦子在轟鳴,古怪的思想在這瞬間不停冒出來。
是不是隻要這個世界沒有弱者就好了......?
這樣的話,不需要拯救,也不需要犧牲......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匿,夏油傑的眼中隻剩下前方躺在血泊裡的“她”。
身後的禁錮突然沒了。
得了自由,他慢慢走了上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隻特級停下了攻擊,他也不太想去思考,他隻想去看看“她”。
眼前人的呼吸虛弱的可怕,血液滴在皮膚上,冷若寒冰。
夏油傑伸手,顫抖地想要替對方止血,但那血色卻越止越多,將兩人的衣角都染成了紅色。
呼吸趨近停止。
“三三?”
他輕呼了一聲,回應他的是少女從他手腕上滑落的冰冷。
他救不了她......
她要死了......
這個念頭讓夏油傑腦袋空白,不停嗡鳴,讓他突然就想通了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眼前這個人。
不是因為那種可有可無的淺薄喜歡,而是因為她是他心中的完美“大義”。
她是弱者,也是正論。
但現在,他似乎失去了他的“大義”。
“夏油同學......”
恍惚間,溫熱的觸感再一次抓上他的手腕,讓他的思緒從空白中抽離,感官慢慢恢複。
後知後覺地垂下眼,他懷裡原本應該失去呼吸的少女,正睜著眼看他。
深紅的瞳底,倒映出他的輪廓。
“三三......?”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夏油同學。”
金田一三三握住他手腕的力道逐漸加重,像是在強調,“這種時候,隻要踩著咒靈直接飛高專就好了。”
沒想到她在夢境裡死亡的原因,還是因為這波“主角”救援法。
這個壞毛病,是真的需要改。
“你還活著......”
他的弱者,他的正論,他的意義和目標都還在......
夏油傑閉了閉眼,呼吸亂了起來。
“我是不會死的,夏油同學。”
金田一三三搭腔,“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