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福晉微微垂首,“那丫頭娘家姓武,雖說是兒媳的家生奴婢,但她父親中了舉人,外放做了縣令,也不算平民女子了。”
德妃緩了口氣,往榻子上靠了靠,“那倒是不錯,給她個正經名分,老四的後院真是許久未進人了。上次連皇上都問,這胤祺都添了第四個孩子了,怎麼胤禛那兒這麼多年都沒動靜?”
四福晉抿了抿嘴唇,低頭道,“武氏頗得貝勒爺喜歡,近來也常招她伺候,想是不久就會有喜訊的。”
德妃點了點頭,“那就好,額娘是知道你的脾性的,可外人不知道。老四這兒一直無所出,那些嚼舌頭的不免往你身上想。你要知道,為人正妻,最怕的就是好妒的名聲。”
四福晉身子一緊,慌忙站起身下拜道,“額娘明鑒,兒媳絕沒有妒忌吃醋——”
“好啦,”德妃柔著聲音扶四福晉起身,“額娘就是提點你一兩句,你是什麼樣的人,額娘最清楚。額娘也是因為真真的心疼你,才對你說這些的。”
“謝額娘提點,兒媳定謹記於心,”四福晉蒼白著臉色,微微頷首。
回府的路上,詩瑤蹙著眉頭,不解地小聲道,“福晉也是的,乾嘛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明明是貝勒爺甚少來後院,這孩子也不是能憑空變出來的——”
“行了,”福晉瞪了詩瑤一眼,“這種話不許隨便說。”
“可,”詩瑤嘟了嘟嘴,“德妃娘娘是貝勒爺的生母,福晉若是說了,娘娘說不定能管管貝勒爺。”
“你知道什麼,”福晉歎了口氣,靠在車壁上,“四爺到底不是在德妃身邊長大的,裡外裡都隔了一層。敏妃生前跟我說的話,我還時時記著,德妃若是為了十四阿哥能阻了四爺的封王之路,以後要是再有其他事兒,就說不準會怎樣了。”
詩瑤懵懂地點點頭,垂下首不敢在說話。
入夜,福晉將四阿哥請到了自己屋裡,將胤祥、胤禵遷宮的事兒向四阿哥一一說了。
四阿哥笑了笑,“轉眼間,真是一個個都大了,當初還猴子似的到處蹦,如今竟也要成家了。爺就說這幾日上朝,胤禵一直左右瞄我,原來是惦記著爺那點兒好東西呢。”
福晉微微頷首,“爺向來疼愛弟弟們,送點兒好東西想也不會心疼的。妾身這兒,已經稟明額娘,給兩位進門的格格一人做幾身行頭。”
“恩,”四阿哥點了點頭,“你是嫂子,這樣正合適。爺和胤祥、胤禵就要隨皇阿瑪北巡,遷宮的事兒你就多幫著額娘操持操持。若是缺了什麼,儘管跟庫房拿。”
“是,”福晉起身行了一禮。
四阿哥抬頭看看她,站起身道,“你休息,爺回東小院去。”
“爺請留步,”福晉上前一步叫住了四阿哥,“爺這一走又是一個多月,不如帶上位格格隨身伺候著?”
四阿哥臉色微變,眉心攏起,“爺隨皇阿瑪北巡是正事兒,不是出外遊玩,帶上格格像什麼話?”
福晉抿了抿唇,並未放棄勸說,“今兒個妾身進宮,額娘提起連皇阿瑪都過問了爺後院一直無所出的緣由。妾身自問雖算不得賢良,但也不是毫不知禮的妒婦。爺如此下去,讓妾身日後如何自處?妾身背上不賢的名頭算不得什麼,可爺也要為弘暉想想啊。妾身一早就聽說,大阿哥、三阿哥出門都帶著妾侍,傳宗接代是大事兒,想來皇阿瑪也不會怪罪的。”
“行了,彆說了,”四阿哥轉過身子,向門口走去,“這事兒爺會想想的,你先休息。”
福晉看著四阿哥遠去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薑嬤嬤上前扶著福晉坐回榻子上,輕聲恭維道,“福晉當真大度,您這份謙讓可稱命婦間的表率,四阿哥縱然不說,心中也定然有數。”
福晉自嘲地笑笑,“我哪算得什麼大度,隻不過於夫妻之間就剩了這些虛名而已。更何況,我有弘暉,隻要他好好的,我怕那些妾侍做什麼?”
紫禁城乾清宮
偌大的宮室內,隻有一盞半明不明的通臂大燭,康熙爺坐在明黃色的軟椅上一言不發。伺候的奴才們都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站著,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梁九功端著碗已經半涼的茶,寸步不離地立在錦桌旁,心中不住地歎氣。
他是聖上最貼身的奴才,康熙爺的喜怒哀樂,沒人比他更清楚。但幾十年來他一直記著伴君如伴虎的話,在皇上身邊辦事,就要當自己是瞎子、聾子、啞巴,否則不一定哪一天,他就要躺在亂葬崗中喂野狗了。
潔白的宣紙上,躺著兩本折子,一本是索相第二次遞上來的請退折,一本是封著紅皮的密折。
“梁九功,”宮室內靜謐了半個時辰後,康熙爺終於啞著嗓子開口。
“奴才在,”梁九功上前兩步,將茶碗放在了桌上。
康熙爺伸手拿起那本密折,梁九功的額頭沁出層層涼汗,即便他再裝聾作啞也知道那本折子的分量,皇上若是著意了,這大清朝可就要變天了。
“去把這折子燒了,”康熙爺將折子扔給梁九功。
“嗻,”梁九功接住折子,利落地下跪,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總算暫時隨著暗暗吐出的一口氣,緩緩落下。請牢記:玫瑰網,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277600208(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