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處置張起麟(1 / 2)

康熙四十二年

八月

陰沉沉的雲籠罩在京城上空,一架馬車由長街駛過時,路邊的小販已經在收拾攤子準備提早回家了。

馬車停在打鼓巷的拐角,張起麟、張保一先一後地進了巷子。

小英子站在一處廢棄民宅的門口,看著遠遠而來的兩人呆呆地發愣,手裡還捏著沒吃完的菜包子。

“快吃,”張起麟走到近前,衝小英子笑了笑,“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英子囁嚅了兩下嘴唇,最終卻什麼也沒說,默默地轉身推開院門。

院子裡很是清冷,似乎荒廢很久了,蘇偉坐在破落的窗台上,叼著根長長的青草,掩在陰影中的臉看不清神色。

張起麟輕輕地歎了口氣,走到蘇偉旁邊靠牆蹲下,語調倒十分坦然,“是我小看兄弟們了”。

蘇偉冷冷一笑,偏頭看了一眼站在樹下的張保,回頭頗帶嘲諷地道“這話該是我們來說才對,張大公公……”

張起麟抬頭看了蘇偉一眼,斂去了麵上的隨性,“我沒有存過害你們的心思,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你和四阿哥的關係我更是從未透漏給任何人,哪怕是我師父。”

“你師父?”蘇偉挑了挑眉,“顧問行?”

“是,”張起麟應了一聲,“我進宮不久,就被師父挑中,隻不過師父從未在明麵上帶過我,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怪不得……”蘇偉拿下嘴裡的青草,在手中折了幾折。

張起麟抿了抿嘴唇,壓了壓聲音繼續道,“我被調到正三所,並沒有帶著眼線的身份,早幾年在坤寧宮時,師父除了偶爾來看看我,也從未有過什麼特殊交代。進了正三所後,我一直是想,好好伺候主子,跟著兄弟們過逍遙的日子。誰知道,四阿哥建府後,師父找到了我,”張起麟緩了口氣,神色有些萎靡。張保蹙了蹙眉,向前走了幾步。

“起初,師父隻是問一些四阿哥的近況,”張起麟托著下巴,看著不遠處的天空,“就好像平時嘮家常一樣,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全當是八卦,跟師父說一說四阿哥幾點起床,一天看多少頁書,在莊子裡下了幾次地……”

天上漸漸落下了雨絲,蘇偉有些冷,搓了搓手臂。

張起麟往房簷下躲了躲,繼續道,“沒過多久,師父開始問起四阿哥的門客,府裡護衛的數量,跟朝中多少大臣來往,我才覺得不對勁……”

蘇偉看了張起麟一眼,張起麟歎了口氣,“我開始支支吾吾,挑挑揀揀地回避師父的問題。可是,我師父是顧問行啊……他什麼也沒有跟我解釋,直接拿出了皇上的令牌,問我知不知道,這天下到底誰是主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蘇偉的聲音波瀾無痕。

“四阿哥建府以後,”張起麟垂著腦袋,“一開始師父會時不時地來問我,後來見我聽話了,便讓我定期彙報。我曉得輕重,隻說一些家常瑣事,四阿哥書房的事兒儘量不去碰觸,但總少不得提上一兩次,免得引人懷疑。有時朝中出了事,師父也會派人來問我四阿哥的反應,我大都見機行事地糊弄一番也就罷了。”

“那東小院的事呢?”張保舉步走了過來,“你說了多少?”

張起麟站了起來,和張保定定地對視著,“蘇培盛最得四阿哥看重,常與身邊服侍,但為人馬虎、不善經營,府上大事仍由原正三所大總管王欽主領。隻此一句,再無其他!”

張保與蘇偉對視了一眼,張起麟蹙起了眉頭,“其他不論,這事兒說出去對誰都沒好處,我沒那麼傻。如果我師父真的知道了什麼,八成也是猜的,做不得準。要不就是——”張起麟頓了一下,看著兩人道,“府上還有其他人跟宮裡有聯係。”

蘇偉抿了抿唇,看看越下越大的雨,站起身道,“咱們先回府,到了晌午,主子身邊不能沒人。”

張保點了點頭,張起麟有些征愣,蘇偉看著他道,“你的事兒,回去我會跟主子說,怎麼處理,等他定奪。”

張起麟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可置信地道,“你相信我的話了?不懷疑我在說謊?”

“彆的我不知道,”蘇偉蹭了蹭靴子,轉身往門外走,“東小院的事兒你應該沒說。”

“為什麼?”張起麟又直了腦子,不太理解地刨根問底兒。

蘇偉轉頭看了張保一眼,“你當為什麼帶你來這兒?你和顧問行在茗香閣說的話,張保都聽到了。你們若是提了東小院的事,現在這處宅子裡就該有個不能喘氣兒的了。”

張起麟身子一寒,往後退了一步,張保偏頭站在一旁,未看張起麟一眼。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張起麟咽了口唾沫,衝著蘇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奴才的就該效忠主子。如果換成是你,蘇培盛,你會怎麼做?”

“我?”蘇偉挑了挑眉梢,“投生個奴才就夠悲催的了,我這輩子隻要一個主子就夠了!”

四爺府

東小院書房,張起麟跪在地上,四阿哥坐在書桌後,屋內一時靜默無語。

半晌後,張保抿了抿唇,率先打破沉默,“主子,奴才在茗香閣聽了張起麟與顧問行的對話,確實沒有極為緊要的事。顧問行曾提到傳旨那天,見東花園的小院似乎門禁森嚴。張起麟說是為了防止府內奴才勾心鬥角,主子近身的事一直由內監負責,不讓旁人隨意插手。他自己就住在東小院裡,方便隨時伺候。可見,蘇公公的事,他的確沒有向顧問行提過。”

四阿哥瞥了張保一眼,又看向跪在屋子當中的張起麟,語調平緩,“顧問行帶著皇阿瑪的令牌,你也算是奉旨辦事,由不得人。彆跪了,起來。”

“謝主子恕罪,”張起麟頓了頓,慢慢地站起身,垂著腦袋站好。

四阿哥緩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你既然念著爺往日待你的恩德,又不忘你們兄弟幾個的情義,以後顧問行那裡該怎麼交代,你心中應當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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