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四爺的決議(2 / 2)

穿成蘇培盛了 一渡清河 11595 字 9個月前

耿氏點了點頭,“我父親雖隻是個小小的管領,但在京城總繞不開權臣的拉幫結夥。有一陣子,父親跟我提過最多的,就是索相跟明相,也提到過太子跟大阿哥。”

四阿哥抿了抿唇,抬頭看了看天,“再輝煌的日子也總有湮滅的時候,如今,那都是過去時了。”

“妾身現在安居後宅中,不知外頭是何光景了,”耿氏壓了壓嗓子,“但我還記得,父親酒醉時說過一句大不敬的話。”

“什麼話?”四阿哥揚了揚眉,“你但說無妨,爺不會追究的。”

耿氏輕吐了口氣,“我父親說,當初聖上著急冊立太子就是錯的,一步錯,步步錯,如今想要挽回已經來不及了。想要徹底壓製皇子間的爭鬥,必須從根源開始。”

“怎麼個從根源開始?”四阿哥眯了眯眼。

“我父親說,新君上位,不想皇子間兄弟鬩牆,一個法子是壓根不立太子,待到新君老邁,再行冊封,隻是有些冒險。再有一個,”耿氏頓了頓道,“就是

秘密立儲,若皇子與朝臣都不知道皇上有意於誰,自然就少了很多明爭暗鬥。”

四阿哥靜默了半刻,耿氏也不再吭聲,半晌後四阿哥輕歎了一聲,“你父親倒是個有見識的”。

“父親早年重病,落了頑疾,如今已是告老乞休了,”耿氏低著頭道。

四阿哥有些惋惜,看了看耿氏,又輕抿唇角道,“隻是眼下的形勢,已無關怎樣立儲了。太子的位置戰戰兢兢,大哥已然勢敗,新冒頭的皇子層出不窮,最得皇阿瑪意的胤祥落下了腿疾。爺隻是擔心,若一步走錯,卷進了這場漩渦中,難以全身而退”。

耿氏目光微閃,略一思忖後道,“爺有沒有見過秋日裡樹叢中刮起的小小旋風?”

四阿哥看了耿氏一眼,略有不解,耿氏彎了彎唇角道,“妾身閒暇時,曾經仔細地觀察過,旋風中所有的樹葉都被卷得飛起,有的斷了葉梗,有的碎了葉脈,隻有幾片除外。”

耿氏抬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四阿哥道,“他們身處旋風的最中心,擺正了位置,不偏不倚,不被身旁的葉子影響,也沒有任何旁牽的枝椏。”

“旁牽的枝椏……”四阿哥慢慢地吐出口氣,“你說的沒錯,進了這場漩渦,除了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最關鍵的,是不能有任何弱點、任何牽絆,露於人前”。

耿氏低下了頭,眉目柔順,不遠處的張起麟卻是身子微僵,無聲地歎了口氣。

元月一日

四阿哥自耿氏的院中走出,麵沉如水,跟張起麟換班的張保有一刻的愕然,竟忽覺眼前的人好似不是他們熟知的四阿哥了。

馬車駛出四爺府,往暢春園晃晃蕩蕩而去,因不需聽政,他們也沒走的太早,等出了長街,已將近巳時了。

張保坐在車門外,心裡總不是個滋味,昨天耿格格跟四爺的對話,他已聽張起麟加油添醋地說過了。雖不知四阿哥心中到底想的什麼,但他大體猜出,他們家主子是下了什麼決心了。

“張保!”

馬車裡一聲喝令,張保連忙推開車門,“主子,有什麼吩咐?”

“時候還早,”四阿哥抿了抿唇,“繞到西堂子胡同一趟。”

“嗻,”張保利落地一應,回身命車夫掉轉馬頭,往城下而去。

因是年關,蘇偉以為來道賀的人不會太多,沒想近來相交的財東掌櫃,雖不至於親到,但都派人送了賀禮來,胡同口一時馬車羅列,人聲鼎沸,倒也熱鬨。

“師父,吉時快到了,咱們放炮,”小英子蹦躂到蘇偉身旁道。

蘇偉又抻著脖子往遠處看了看,神情有些落寞,小英子拉了拉他的手臂道,“爺讓人送賀禮來了,就說今天得去參加朝宴,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蘇偉癟了癟嘴,歎口氣道,“放炮。”

“哎,”小英子歡實地舉著燃香往掛鞭跑去,蘇偉堵著耳朵,走到了店鋪簷下。

他不知道的是,在胡同的另一頭,停著一輛裝飾精致的馬車,馬車兩旁護衛重重。

“主子,看起來還挺熱鬨的,”張保站在車窗旁,“隻是看不大清楚,要不咱們再往前湊湊?”

四阿哥掀著車窗,看著尤為喜慶的胡同口,耳旁響起了鞭炮和人群的歡呼聲。

“不用了,咱們走,”鞭炮放完,四阿哥放下了車窗。

張保抿了抿唇,跟著跳上車梁,一隊人馬揚長而去。

這一年的朝宴,很多人看向四阿哥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四阿哥並未在意,隻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最後提前退席而去。

因時間太晚,皇子們都被皇上留在了暢春園,四阿哥依然住在承露軒。

暢春園地氣流動,冬暖夏涼,湖邊的水還漾著春意,四阿哥在湖邊靜靜地站了片刻,回身進了臥房。

張保端了醒酒湯進屋,四阿哥正臥在榻上擺弄魔方。

“主子這幾天都沒轉這骰子了,”張保抿了抿唇,放輕聲音道。

“這叫魔方,不是骰子,”四阿哥頭沒抬,眼沒掀地道。

張保笑了笑,“奴才們不懂什麼叫魔方,隻是覺得它就是個骰子的模樣。”

四阿哥也彎了彎嘴角,“他一貫不會做東西的,雖然滿腦子奇思異想,做出的東西總是怪模怪樣的。”

“奴才見過,”張保輕揚嘴角,“蘇公公的手不算靈巧,但是為了爺,寧肯費儘力氣親手去做。”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突然輕歎口氣道,“你是不是覺得,蘇偉為我做的這一切,眼看要白費了?”

“奴才不敢,”張保慌忙俯身。

四阿哥搖了搖頭,“你起來,不怪你,其實爺也是這麼想的。我跟他,就像是一條循環的死路,無論怎麼繞,最終都會走向那個節點。眼下,爺已經不能再安於人後,他也離開我身邊將近一年了。”

張保抬頭看向四阿哥,竟發現四爺的眼中有一絲絲晶亮,“主子——”

“就是這麼個東西,”四阿哥苦澀一笑,“一堆骨塊兒,硬生生地把我和他隔在一道牆的兩邊。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我們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我還是想埋怨他,怨他為什麼不肯來見我,怨他都攀上了牆頭,卻不肯讓我看他一眼。可如今,我卻不想再怨了,也不能再怨了。”

張保垂下頭,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他能聽出四阿哥聲音中的倉皇,他不敢抬頭去看那張在弘暉阿哥離世時,都未在人前露出過脆弱模樣的臉。

“爺選了這條路,已經是不能回頭了,”四阿哥啞了嗓子,“其實,在一開始,爺就沒什麼回頭路可走。好在,因著這枚骰子,讓蘇偉離開了這條死路,讓他跳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裡。”

“主子,蘇公公他未必——”張保想解釋,卻又被四阿哥打斷。

“時間總能抹去一切的,”四阿哥沉下嗓音道,“蘇偉很厲害,很聰明,很執著,爺今天看到那鋪子開張,爺就知道,他一定會成功的。隻要遠離這亂七八糟的朝堂宮廷,他就不是奴才,不是太監,不用給彆人鞠躬行禮,不用低三下四,不用擔心,哪一天會掉了腦袋。”

“主子,您以前不會這麼說的,”張保終於忍不住抬起了頭,四阿哥卻將麵目隱在了陰影中,讓人看不清神態。

“時間能抹去一切,也能讓人看清現實,”四阿哥低頭轉著手上的魔方,聲音已經啞然的讓人不忍耳聞,“你出去,讓爺靜靜。”

張保還想說些什麼,嘴唇抿了又抿,最終還是低頭道,“奴才告退。”

世間,並不是所有事都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蘇培盛跟四阿哥的感情,張保幾乎是一路看過來的,如今似乎已然到了儘頭,有什麼東西牽扯張保的情緒,讓他頭一次失了往日的利落勁兒,起身、轉身、向外走都慢得猶如耄耋老人。

難道,二十餘年的感情真要這般無疾而終嗎?如果蘇公公在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蘇培盛當初選擇離府,一年時間未與四阿哥見上一麵,到底是錯還是對。

邁出門檻的前一刹那,張保還在歎息,還在掙紮,下一刻,卻被一聲奇異的哢嚓聲,及掉落一地的細碎聲驚在原地。

轉過身,四阿哥征愣地坐在榻上,手裡的魔方散成兩截,滿滿的紅豆從魔方中彈落,流到榻邊,落到地上。

“經過我的言傳身教,營造司把這個十二麵的魔方做成了一個機關盒,爺要是對上了十二種顏色,就能把魔方打開,看到裡麵的寶物。”

“這東西不是白送你的,咱們得做一個約定。”

“魔方一天沒打開,你我一天不相見。”

“奴才不懂什麼叫魔方,隻覺得它是個骰子的模樣。”

時間真能抹去一切嗎,如果一年可以抹去什麼,那麼二十四年能建立什麼?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張保竟想不起來,這句話是誰教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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